第四章 清風起
大允王朝雄踞清洲北部千年之久,歷朝歷代殺伐強兵。期間吞併了無數大大小小的王朝,最近覆滅的燊國就是其一。
時至今日,允朝已經一統北方疆域,史稱北原,在允朝看來清洲幅員遼闊的北方是才是中土正脈的傳承,南方巍朝所屬之地皆為南蠻之地。
所以北方允朝百姓也稱南人巍南夷,南方巍朝百姓則稱北人為北蠻。總之就是互相瞧不上眼。
在允朝最北部的一處四面環山的小鎮上的一家客棧內,一位年輕人正匍匐在一位老人面前瑟瑟發抖。老人雙眼微闔,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年輕人。
「說罷,你都看見了什麼,又做了什麼。」
明桓跪趴在地上,顫聲道:「弟子聽說他們要去深山採藥,便遠遠地跟在後邊,後來他們分為兩路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我便跟在那個叫趙聿的小子後邊,看他找了半天,最後看見一株紅色的小草。」
柳治眉頭一皺,出聲打斷。
「看清楚是什麼樣子了嗎?」
「看清楚了,這草通體朱紅,上有四葉,最上邊還有一個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最重要的是,我看見紅色小草四周有靈氣竄動,靈氣猶如實質,形似龍紋,似有蛟龍清吟之聲,很是微弱。」
柳治臉色大變,『刷"的一下從藤椅上站了起來,急道:「那草呢?」
明桓聽見柳治急促的嗓音,心知不妙,支支吾吾。
「這個……」
隨後大聲哭喊,一把鼻涕一把淚。
「弟子萬死啊師尊。」
整個人趴在了地上,身軀微微顫抖。
柳治看著面前這位好弟子,也差不多猜到事情的緣由了。
轉身又坐回藤椅上,看似語重心長的說道:「明桓啊,為師多次教導你,修行要平心靜氣,不要被世俗情緒輕易沖昏頭腦,可是你怎麼就聽不進去呢?你把頭抬起來。」
明桓顫顫巍巍的抬起頭,嘴角的血跡還沒有擦乾淨。
柳治看見他這副猶如喪家之犬的模樣,當即就想一巴掌拍死他,但是轉念一想,現在正是用人之際。
便和藹的說道:「你要謹記為師的話,這次就算了。你多去街上走動走動,打探打探消息。」
隨後便從袖子里摸出一枚丹藥,甩給面前的明桓。
「這養氣丹你拿去,出去吧。」柳治甚至都不想看他一眼。
明桓接過丹藥,感激涕零道:「謝師尊厚愛。」
隨後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門之外。出了房門的明桓頓時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畢竟他感覺今日即使不死也會掉層皮。
明桓走後,柳治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思考著那株草的樣子,若有所思。
「關於龍的藥草?這世間除了沾染地龍精血的龍津草之外還有?嘶——,不對呀,我看書上說龍津草沒有如此異象啊,也沒有四葉啊,莫非……」
觀山鎮後山,兩個人影正背著背篼向山下鎮子走去,腳步輕快。
就快到鎮子口了,岳游突然拉住趙聿說道:「如果再遇見那什麼鍾嘉裕,你給我說,讓我來和他說道說道。」
「怎麼了這是,突然這麼嚴肅。」
「放心吧,我知道了。」趙聿寬慰道。
經過今天的事情,對於趙聿這種普通人來說,面對修行之人,生死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
岳游看著一臉微笑的趙聿,沒有多說什麼,抖了抖背上的小背篼向著鎮子里走去,趙聿緊隨其後。
到了陳師傅的鐵匠鋪時候,趙聿就讓岳游先去,等會這裡忙完再去找他。
趙聿剛踏進鐵匠鋪里,就被凍的一機靈,正納悶屋內外溫差怎麼會如此之大,就看見裡邊的陳師傅和一位身著墨綠長褙的女子在談論著什麼。
只是女子背對著他看不清容貌,身後還站著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少年身著一襲白衣,持劍而立。頗有風采。
他正打算把背上的瑛鐵放在旁邊的窯口旁,就聽見陳師傅喊道:「聿小子,把你背上的東西放過來吧。」
趙聿聽聞,便向著那三人走去,感覺幾步路溫度卻又下降了幾度,走到跟前把背篼放在陳師傅的面前。
他也是看清楚了這女子面容,不禁有些動容,雖說只是側顏,但他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女子,膚若凝脂,明眸善睞。
趙聿以往聽父親回憶母親音容相貌說道。
『眸如芙蕖綠波,眉如遠山含黛。"
就是和眼前的女子差不多吧。只是這女子周圍空氣清冷有些難受。
女子見眼前這位年輕人一直看著自己,也不惱,只是輕輕轉頭看著他微微一笑。
這時只聽陳我真說道:「鑄劍不難,可是用什麼交換呢?」
女子身後的那位年輕人正要開口,女子素手一抬,止住了將要說話的年輕人。
「家父說,他的一個人情。」
女子出聲鶯燕,極為動聽。
陳我真聽聞微微一笑。
「行,回去等著吧。半月後來取。」
「如此,那便不再叨擾了。」
那位女子一出門,便不知在腰間何處喚出一柄長劍。長劍一出便圍繞女子飛行,像是寵物見著主人的那種歡悅。
隨後長劍懸停在女子面前,女子輕輕一躍,踏劍直入雲海,向著瀅海城的方向飛去。
見狀,那位年輕人手中長劍輕吟出鞘,少年縱身一躍,踏劍追隨女子而去。極其瀟洒。
趙聿揉了揉眼睛,跑出門看著二人御劍遠去背影,有些神往。隨後進了鋪子,收拾起了自己的背簍。陳我真看著手中巴掌大的瑛鐵。
「你脖頸處的傷口怎麼回事,把你鋤頭給我。」
趙聿撿起放在一旁的鋤頭遞給他。「沒事,不小心劃了一下。」
陳我真接過鋤頭看了一看上邊的劍痕,慢慢說道:「唔……,接近一境巔峰水準,說不定過幾日就破境了。」
隨後放下鋤頭看著趙聿說道:「既然你也知道了,也沒有必要藏著掖著,這樣反而對你不好。」
陳我真說著,走向屋內的一把椅子坐下。
「把那邊桌子上的水給我拿過來。」
趙聿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茶碗遞了過去。
陳我真接過茶碗喝了一口緩緩說道:「這世上不只有人,還有各種各樣的妖魔,仙怪。我們身處的允朝已經延續千年之久,期間湧現出很多仙家勢力,時至今日,現存能夠被允朝重視的仙家勢力不過雙手之數,其中就有晉神谷。」
趙聿聽聞晉神谷,想起今天對自己痛下殺手的年輕人腰間掛著的玉牌,正是晉神二字。趙聿臉色變幻不定,沒想到是這麼有來頭的勢力。
陳我真看著面色不定的趙聿,又端起碗來喝了一口水。
「晉神谷是近百年才出現的新勢力,據說是上古神祇晉神所傳衣缽,也不知這幫人從什麼地方找到傳承的。不過你放心雖說晉神谷威名遠揚,但是還不至於為了你這麼一件小事多動腦筋的,來我們鎮子上的那柳治也只是晉神谷區末席供奉,初入登堂罷了,不值一提。」
趙聿聽聞強顏一笑,心想:光這個末席,捏死自己還不是像喝水一樣輕鬆。隨後轉念一想。
「陳師傅,剛剛來的兩人是誰呀,為啥他們一進來會變得涼颼颼的。」
陳我真聽聞哈哈一笑,「你小子還惦記人家姑娘。剛剛那女子叫秦裳,其他的暫時不便多說,只是單說這秦裳的天資,這清洲怕是沒有青年才俊能出其右,唔……,至少百年之內不會有。這等資質你應該明白吧?至於你說的為什麼涼颼颼的,是因為她剛破破三境風水,靈運得冰,又是極好的劍修資質,所以冰靈氣還不夠內斂。你才得以感覺涼颼颼的。」.
趙聿聽聞暗暗咂舌,表情有著他不知道的暗淡。
陳我真見此也是淡淡一笑。
「怎麼,要不要我去說說媒?他父親是與我多年前有所交集,說不定能成。」
趙聿聽聞訕訕笑道:「陳師傅別拿我開玩笑了,對了,您剛剛說的境界是指什麼啊,還有岳游所說的武夫,您說的劍修又是指什麼啊?」
陳我真看著蹲在面前一臉茫然的趙聿,這些本不應該知曉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九洲大陸如若修行,有兩條路,一是練氣士,二是武夫。像之前想要殺你那位是練氣士一境鍛體境,鍛體境有九牛二虎之力,如果達到九牛之力便已是上乘,那二虎所指其一是心魔,另一便是機緣了,有許多人窮極一身因機緣不夠,無緣登得仙門。二境為練氣境,三境為風水境,就是你中意的那位在此境界。」
「你猜猜那女子多少歲?」陳我真揶揄道。
趙聿臉色發紅,小聲說道:「大概……,大概十之有七了吧?」
陳我真嘿嘿一笑。
「不對,和你一般,十之有四。」
陳我真很是滿意趙聿這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
「修行之人,少時面容會比普通人更為成熟,老時則可久駐紅顏。其實到了三境才是初摸修行門檻,想要跨過這門檻,登堂入室,就要踏入四境登堂。只是這一步不知擋住了以往多少青年才俊。」
趙聿聽聞內心久久不能平靜,心中那一汪湖水彷彿被陳我真的一席話掀起了波瀾。
良久,趙聿回過神來問道:「那麼武夫是什麼?」
陳我真說道:「武夫是修行的另一條路,相比練氣士更為辛苦,但是在武夫前幾境時,瓶頸相比練氣士要小很多,且殺力巨大。
同境之下武夫無敵手,但是相比修鍊到後期練氣士,武夫壽命是有限的。」
陳我真用手摸了摸粗糙扎手鬍子。
「至於劍修……,劍修是練氣士的一種。殺力相比武夫只強不弱。但是具有劍修資質的青年才俊萬中無一,實在是太過稀少了。而且劍修體內孕育這本命劍胚,可以被人取出煉化,其威力可相比劍修生前九成,這也是導致劍修稀少的原因。被同為修士的人圍剿追殺。只有成長為劍仙之境,才有自保之力,這也是只有大家士族才有劍仙的緣由。」……
很晚,趙聿走在回家的路上,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回想著陳我真的言語。心中激蕩不能平靜。
他停下腳步,抬頭看著無雲的夜空,星辰閃爍,不知為何趙聿有些煩躁。隨後低下頭,快步向著家裡走去。
清洲北方大允京城內,皇宮內的一處書房內。一位形似枯槁的老人突然放下手中之筆,走出房門,望向頭頂上的夜空,似乎想要從這看出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