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說，人會死而復生嗎

入夜，念安推開房門正準備熄燈休息，瞥見床上鼓鼓囊囊的一團，頓時覺著有些好笑。

「長安———」她上前戳了戳鼓出來的被褥，「快別藏了，已經被我發現了哦———」

被褥中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少女咧著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長姐———」少女的聲音撒嬌似的，能將人的魂勾沒了去，「長姐，我想和你睡。」

「你睡的慣這木床嗎，況且你這身板如何受得住。」念安上前將少女一把撈起，仔細檢查著被褥，有些生氣地碎碎念，「你可是偷偷溜過來的，你的丫鬟知道嗎，也不記得給你加床褥子。」

「那長姐去我那兒睡嘛。」少女拽著念安的衣袖來回搖晃著。

「長安，我已是修行之人。」看著少女執拗的眼神，念安終究是敗下陣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好———」少女迅速起身，拉著念安的手往攬月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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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姐———」江卿若在床上翻來覆去，毫無睡意，「你睡了嗎？」

「怎麼，睡不著嗎？」身旁女子輕聲開口。

「長姐，你在法華寺還好嗎。」少女轉了個身，直勾勾的盯著身旁女子的側臉。

「師父待我不錯，每日也不必勞作。有朝一日，我說不定能成為聲名遠揚的大師呢。」

「那……」少女抓住了念安的手，如小時候一般緊緊攥住，「長姐可會怨我。」

念安轉向少女，輕柔地替少女撇去臉頰上的髮絲。

「長安，這該是我問你，你可曾怨過長姐？若不是因為我，你又怎會經受這一切……」

「長姐———」少女打斷了念安的話，擠進了她的懷中，輕輕環住她的腰身。

「我從未怪過你，若是沒有長姐，我也不會成為師父的弟子。況且，那本就是不是你的錯，是東臨人的陰謀。」

見懷中的少女抬眸，認真的盯著自己，念安竟有些不敢面對這般澄澈坦然的妹妹。

「長姐，你還說將來要成為大師呢，拘泥於過去又談何放下，若不放下又如何成佛。」少女放在念安背後的手輕輕拍打著，如同幼時念安安慰少女一般，念安知道，少女的舉動是在寬慰她。

確實，這麼多年她一直囿於自己編織的牢籠中，師父曾多次勸她，可她偏是放不下。每次見到長安，她總是下意識的逃避這個問題，從來不敢向長安提及幼時之事。

她的長安啊，合該怨她的，若不是她，長安也不會被這毒威脅了性命，也不會小小年紀便離了父親母親獨自生活。

可長安都勸她放下了，若是再執著於從前的對錯是非，倒是顯得她矯情了，那這麼多年的佛法倒是白學了。

「長安———」

「嗯？」少女的眼神有些不解。

「多謝。」念安看著少女，目光中不再有退縮與害怕，倒是讓江卿若覺得這雙眼睛愈發像她死前見著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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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念安以為少女已經睡著了，她正準備起身將少女被子掖好時，聽見少女微不可察的聲音。

「長姐，你說，人會死而復生嗎？」

念安正準備抬起的手微微一頓，師父的話又回蕩在耳邊。

「不涅槃，何成凰。」

涅槃，成凰。

死而復生，浴火重生。

原來師父說的是這個意思。

念安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兒聲音，淚水順著手指滑落，打濕了她的衣袖。

她在心裡默念了幾遍清心咒，才堪堪止住了自己的情緒。

身旁的少女緊閉著眼睛，呼吸綿長，似乎已經睡著了，並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念安慢慢地起身，替少女蓋好被子，掖好被角后躡手躡腳地走至窗邊。女子抬頭靜靜的望著滿天星辰，月涼如水鋪在裡屋的地上，月光透過窗子落在女子臉上，卻只看見滿臉淚痕。

師父常說她聰慧，明智大師也稱她極具慧根。可如今，她倒是想做個愚笨的人，她不想參透師父話中的深意，她害怕她所想的是事實。

若一切都是真的，那麼長安，她的長安究竟經歷了什麼。

她不是沒有感覺到長安的變化，這兩日她曾看見，長安一個人坐在花園石凳上時，滿身孤寂，滿眼落寞，她總覺著那樣的長安會隨時離她而去。

或許長安自己都沒發覺，這兩日她見人時嘴角雖笑著，眼裡的笑意卻沒有幾分。只是長安用她的的桃花眼看人時，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動，叫人看不清她眼裡的情緒罷了。

女子輕輕呼出一口氣，無論如何，這一世，她都要護長安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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