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些人天生就該散發光芒
輪到沈意靈試鏡。
他先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擦了擦鏡片，等他再次戴上眼鏡時，氣質和眼神明顯變了。
評委座上的謝晟眉梢一挑，坐直了身體。
他很吃這一套，討巧的行為在他眼裡是可取的，這說明演員在看劇本的時候有認真揣摩過人物。
不過，沈意靈到底能不能勝任這個角色，就要看接下來的表演了。
他很期待。
相比較謝晟的淡定，《裂痕》的編劇顧陽的眼睛明顯亮了起來，沈意靈讓他覺得他筆下的溫念活過來了。
沈意靈剛剛穿著白襯衫和黑色西裝褲，鼻樑上架著一副金框眼鏡，這個造型與劇本里的溫念很像，僅僅是像。
而現在，他的氣質由清冷轉變為親切，這是一種信任感，讓見到他就有一種想傾訴的感覺。
他站在那裡不須開口，就已然是溫念。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沈意靈身上，他絲毫不受影響，彷彿他天生就應該站在萬眾矚目的大舞台上，身上散發著難以忽視的光芒。
但人是不可能真正發光的，那這光到底源自哪裡呢？他們誰也說不清楚。
沈意靈直直望著前方，聚焦到某個點上，目光從波瀾不驚變得複雜，他緩慢往四周走了兩步，微微皺著眉頭。
他的聲音由強到弱，字正腔圓，吐字清晰，情感飽滿，說他是播音系男主持也不為過。
他說，「時光！你別意氣用事，現在根本沒有確鑿的證據能直接證明他就是兇手，你難道忘了你的身份嗎？！」
.......
場內十分安靜，無人搭戲。
謝晟察覺不對勁，看了眼該搭戲的人，「.......」
該搭戲的謝淳星看得兩眼發直，與有榮焉的抬著下巴。
「謝淳星！！」，謝晟扔只筆過去，恨鐵不成鋼的喊道。
謝晟嘆了口氣，心裡默默想著，他覺得這一刻的自己是很想失去這個外甥的。
謝淳星矯捷躲過暗器，垂眸醞釀下情緒，再抬眼時，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了作為謝淳星時的柔情和驕傲。
只剩下濃濃地不甘，甚至是....遷怒。
他一步步逼近沈意靈，直至把人逼到退無可退，才停了下來。
「沒有證據？她就死在我面前，我親眼目睹她被那畜生殺害的！溫大專家，這種感覺，沒人比你更清楚吧？！」
沈意靈被人逼至牆角，面上看似不動聲色，實際不停顫抖地嘴唇暴露了他內心的煎熬，眼神流露出幾分隱忍的痛苦。
是的，沒人比他更能體會到那種無力的感覺。
他親眼目睹一個警察死在他面前，他活了下來，可那個警察的孩子因此變成了孤兒，現在就站在他面前。
他害得一個孩子沒了童年，這是他一輩子該背負的罪。
謝淳星上半身前傾，越靠越近，他能清晰地看見沈意靈眼中的痛苦和掙扎。
他的動作微頓，隨即在一個極其曖昧的距離停下來，眉梢微揚，唇角也是揚起的。
可他的目光沒有任何變化，依舊盛滿了嘲諷。
「溫念，你不是犯罪心理學專家嗎？」
他知道自己在遷怒，可他忍不住通過互相傷害的方式讓兩人都痛苦。
此時站在大家面前的不再是謝淳星和沈意靈，而是時光和溫念，他們的表演毫無痕迹，彷彿是從劇本里走出來的一樣。
演員演繹的最高境界，不是演什麼像什麼，而是『演什麼"就『是什麼"。
謝淳星和沈意靈的眼神交織在一起，情感演繹地十分有張力，他們也將節奏把控的很完美，完全控制住了房間內的氣場，讓人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他們身上，再也挪不開視線。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一句話:有些人天生就是閃閃發光的，就算站在人群中一言不發，也能散發出非常耀眼的光芒。.
就在謝晟要喊停的時候，謝淳星做了一個誰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突然伸手拽住沈意靈的頭髮，使得沈意靈不得不跟著他的手抬起頭，直視那吃人般兇狠又委屈地眼神。
他說，「殺害我爸的兇手我會找到，可你....永遠脫不了干係，溫念，我討厭你。」
溫念，我討厭你假正經的模樣，我討厭你把所有事情壓在自己肩上。
可我.....也喜歡你。
這段劇本上沒有，顧陽作為編劇兼原作者，他確信這段他從來沒寫過。
可謝淳星演繹出來的又十分符合時光的人設，他對溫念的感情是複雜的，他怨恨著溫念的同時，又控制不住喜歡上了他。
簡單來說就是，恨沒有理由，愛說不出口。
謝淳星新晉影帝的身份不是隨便說說的，他年紀雖輕，可他的戲，圈內好些人都接不住，更別提現在他是一點沒收斂。
令謝晟驚訝的是，沈意靈完全沒被壓制住，也沒受到這段憑空而來的台詞的影響，臨場發揮的能力讓他忍不住為之稱讚。
沈意靈掩住眼中痛苦的神色，一字一句認真地提醒道，「時光，你是警察，讓每一起案件都體現公平公正是你的職責所在。」
謝晟及時中斷了這場戲，再演下去，這戲該停不下來了，他喊了停，「停停停，可以了，這場戲就到這裡。」
謝淳星瞬間收起屬於時光的情緒，下一秒，他伸手揉了揉沈意靈的腦袋，「剛剛扯疼了沒有？」
語音帶著些對自己的埋怨，以及滿滿的心疼。
桃花眼給人的感覺是深情，注視誰都像正陷入愛河，尤其是這個男孩發自內心的滿眼都是你的時候。
沈意靈顯然還沒從戲中完全走出來，他是屬於入戲容易齣戲難的那種，所以他沒看到謝淳星看他的眼神。
他齣戲的時候，發現兩人現在的位置有點....過於曖昧，不禁臉上一紅，不著痕迹地抓緊袖口。
謝淳星察覺到他的緊張，動作自然地往後退了幾步，懶洋洋地回到座位上，半眯著眼，彷彿又做回了那個對什麼都不在乎的謝家小少爺。
只有坐在他旁邊的謝晟注意到他的眼神一直盯著沈意靈，這畫面簡直就跟一大灰狼盯著小白兔沒區別。
謝晟撞了撞謝淳星的肩膀，低聲調侃道，「小向同學，收斂點，你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你想讓他做你的小葵同學嗎？」
謝淳星，「......」
謝淳星沉默半晌，他淡定地掏出手機。
【星星上的精靈】:我舅舅說他今晚想做你的小葵同學。
【陳思遠】:........他這麼跟你說的？
【星星上的精靈】:嗯。
謝晟渾然不知自己被外甥賣了個一乾二淨。
他對所有試戲的演員說，試鏡到此全部結束，通知會在一星期之內下發到各經紀人的郵箱內。
大部分演員三三兩兩結伴走出會議室，少數人對評委們鞠完躬才離開。
沈意靈就是有禮貌的人之一。
等人走完。
謝晟轉著手中的筆，沒說話。
謝淳星，「你看我幹嘛，你是導演我是導演？」
謝晟略頷首，眼皮抬了抬，宛如自言自語地說，「我覺得....他演得也不是很好....不如....」
謝淳星，「.......」
編劇顧陽急了，「別的角色定誰我不管，溫念必須由沈意靈演！他演出了我心中的溫念！」
謝晟假裝自己沒聽見，睜著眼睛說瞎話，「我倒是覺得那個郝純演得蠻不錯，挺.....出乎意料的。」
謝淳星，「......」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兩秒，謝淳星把郝純演的那段視頻調出來，放到謝晟面前。
他意味深長地開口，「你再好好看看。」
謝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