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他對我極好

房間落著厚重的窗帘，辨不清外面是否天光大亮，沈意靈在半夢半醒間翻身的動作忽然頓住，疼痛感讓他徹底清醒過來。

睜開眼眸，映入眼帘的除了床頭燈，還有一張放大的睡顏，被攪碎的記憶慢慢回籠。

他在哭，卻仍然抱著謝淳星不放。

沈意靈似乎只能想起這兩件事情。

眼眶還有些酸澀，身旁的謝淳星仍未睡醒，溫熱的胳膊隔著被子搭在他腰間，這是一種保護的姿態。

幾縷燈光落到眼前，沈意靈將手從被窩裡伸出去，讓指尖暴露在明亮里，於是窗帘上便倒映出他手的影子。

他用影子去捏謝淳星的臉頰，彷彿這樣就不會吵醒熟睡中的人。

舉在半空中的手腕被攥住，謝淳星閉著眼睛將臉頰靠在他頸間親昵一蹭，下意識揉著他腰間，「怎麼醒了？又開始疼了？」

看著男生熟練的動作，沈意靈恍然大悟，自己朦朧間感受到的一切並非夢境，是謝淳星的徹夜未眠。

沈意靈揉了揉酸漲的眼睛，悶悶應聲道，「很疼。」

看他眼睛泛紅，謝淳星手指在他眼角壓了下，抽張濕紙巾給沈意靈擦拭著眼睛。

沒一會，便低頭用額間輕抵住他額間。

他說，「嗯.....下次不能再這樣了。」

謝淳星的動作很輕柔，聲音溫和繾綣，如果沈意靈這時候抬眸，必定能看見那最讓他心動的一幕。.

是男生眼裡偌大的自己，是男生溢出眼睛的。」

實在太疲憊了。

哪怕想要保持清醒，繼續感受被謝淳星擁入懷中的感覺，可困意還是席捲而來。

不知過去多久，沈意靈在極適合睡眠的環境下，在謝淳星懷裡睡著了。

意料之外的，夢到一位許久不見的人。

這些年，沈意靈很少夢見季緣，更多的時候，他都是夢到他獨自一人站在醫院天台。

低下頭，那是各種警車消防車的燈光，只差一步就能像折斷翅膀的飛禽一樣墜落地面。

以往沈意靈都在墜落感中驚醒，這次終於有人願意阻攔他。

「你不是最怕疼了？」，有隻手握住了沈意靈垂在身側的手腕，語調帶著些痞氣，「所以不能跳，會很疼的。」

沈意靈意識到自己在做夢，旁邊的季緣與墓碑上的照片一樣意氣風發，不似離開的時候，病容憔悴的模樣。

他彎下腰學著季緣坐在天台邊緣，雙腳交疊在半空中晃動，垂眸看向他手裡的紙飛機。

季緣抽出一隻，放進他手裡，「我們歲歲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不能再這麼任性的往下跳。」

「騙子....」

沈意靈的聲音很低，好似風吹就能散開，明明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聽見季緣嘆了口氣，拿著紙飛機的手被人托起，「歲歲現在有過得開心嗎？」

沈意靈眼睫沾了些濕潤，想到那些衣服與早餐，腳鏈與玉簪，笑了，「有，我過得很開心。」

他將紙飛機放飛出去，同時衣領上洇開了幾滴濕潤，聲音帶著不自知地哽咽，「我遇到了喜歡的人，他對我極好，他叫謝淳星，他說是獨屬於我一個人的星星。」

「那就好。」，季緣目光看向遠方，笑道，「未來已經有人陪你一起走，所以我只能守你到這裡。」

他伸手揉了揉沈意靈的頭髮，掌心暖融融的，就像陽光那樣明亮。

在即將醒來的那一刻，他聽見季緣說，「很抱歉，讓你親眼看見那麼不堪的一幕。」

沈意靈恍惚地睜開雙眼，風吹起白色紗窗，有道人影背對著他站在窗前，窗帘被人拉開，陽光透了進來。

眼睛傳來的乾澀與刺痛，令他有些睜不開，只能反覆閉眼適應光線。

再想睜開時，身旁的床墊下陷，是謝淳星去而復返，將他重新擁住，抬手遮在他眼皮上。

「我完全睡過頭了，居然能忘記喊你起來吃飯喝葯。」，謝淳星感受到掌心的濕潤，半掀開手掌驚訝地問道，「這是氣哭了還是餓哭了？」

沈意靈的頭髮越來越長，散落在臉頰和頸窩，有種說不出的別樣美感，人在剛睡醒的時候，情緒波動比較不穩定。

他握住男生的手指，眨了眨濕潤的眼眸，半晌后慢吞吞地說道，「囝囝....我好像有點難受....」

然後他就被半抱著扶了起來，腦袋靠著結實的肩膀，聽見對方說，「很疼嗎？再上點葯好不好？」

腦袋還昏沉著，沈意靈想著原來心裡難受也有葯嗎？

很奇怪，明明難受的應該是心口才對，為什麼全身都那麼疼，比一場三天三夜的宿醉還疼。

睡迷糊的沈意靈異常乖巧聽話，他指尖捏住謝淳星的衣角，「可以多塗點葯嗎？」

身後遲遲沒有傳來回答的聲音，沈意靈躺在床面等待著，直至微涼濕潤的藥膏塗抹在「傷口」處。

他聽見低啞的嗓音在耳邊說，「歲歲，忍著點。」

疼痛感讓沈意靈徹底清醒過來，有些遲鈍的頭腦逐漸轉動，意識到現下究竟是什麼情況，沈意靈瞬間屈起手肘，將臉埋進臂彎里，默不作聲地忍耐一切。

只有染紅的後頸和耳垂，在無言中透露出真情實感。

謝淳星給他上完葯后，將他被汗水浸濕的睡衣一併換下來，扔在浴室的溫水裡浸泡。

犯懶時不願動彈，嘴裡的話自然會變多，沈意靈靠在男生懷裡，有些無聊地捏著他的骨節，「你知道嗎，其實我以前留過一次長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