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會給你個交代
如果換了過去,沈初瑤的確會認可這句話。
但今時今日,顯然她從沒真正認識過謝薄的本性,她多年來,都跟大眾一樣,被蒙了眼。
什麼孤高清傲,刻板自律,不近人情的謝家大少爺?
骨子裡,還不一樣是個不能免俗的男人。
男人,都一樣!
沈初瑤眼裡的抵制和鄙夷顯而易見,這一點,的確令謝薄不悅了。
他原本是打定主意要得到她,好好疼她的。
但有些事,可不能一味縱容。
「瑤瑤,你會知道,我跟他們不一樣。」
說完這句,謝薄單手插兜,當先走出了電梯。
他人高馬大,腿長步子大,正常走路時,沈初瑤也追不上。
但沒關係,她也沒想追,最好他就這麼離開,她還省的不樂意也得坐他的車。
然而,連她都能氣的不行了還維持理智,謝薄當然也不會那麼小家子氣。
兩人還是同乘謝薄的車,一起回老宅。
上了車,謝薄還有些情緒,沒主動開口。
而沈初瑤,正頭疼著一會兒到了謝家,要面臨的情況,她單手托腮靠在車窗邊,怔怔出神。
看著飛速躍過的不夜城街景,車子駛入盤山路上時,沈初瑤突然喃喃開口。
「你主動說要順路接我,一開始,就打了這主意,是不是?」
謝薄蹙眉,側目看她一眼。
「什麼主意?」
沈初瑤素手插進髮根,徐徐揉著頭皮,聲線低輕。
「你知前那晚,你離開后,謝家都發生了什麼嗎?」
謝薄眼帘微眨,薄唇抿了抿。
「嗯。」
沈初瑤彎起的唇角弧度有些自嘲。
「那你也知道,這幾年,我在他們面前,是怎麼熬過來的?」
「瑤瑤...」
「我已經很久不回去了,你一周前回來的,我既然沒露臉,今天的接風宴,我也沒打算露面,你主動提出要順路接我,就是非得要我回來。」
話說到這兒,沈初瑤側臉看向謝薄,清澄的眸光散發著幽幽冷意。
「你這麼做,是想坐實我在謝家人眼裡的形象?」
「他們對你的誤解,是我造成的。」,謝薄聲線低沉堅毅,「我會來向他們證明,你不是那樣的人。」
沈初瑤輕笑一聲,搖搖頭。
「你當初既然一走了之,又怎麼會想不到我將面對的是什麼,又何必現在...」
「沈初瑤!」,謝薄低呵一聲打斷她,他是受不了再被她這樣誤解了。
「那晚我們在一起,我十分清楚,我沒有中任何讓人失去理智的葯,更沒有被人算計,被算計的人是你,你是被害者,這件事我跟爺爺和三叔都交代的十分清楚,我甚至在臨走之前出了份血液檢查的報告。」
沈初瑤並不知道這件內幕,她怔愣看向謝薄,腦子裡有些茫然。
謝薄看了她一眼,單手把方向盤,一隻手伸過來撫了撫她白嫩的玉頰,嗓音醇厚語氣誠懇。
「很抱歉讓你受了委屈。」
「那天我原本是要等你醒來,跟你說清楚這件事,但我接到國安局的緊急任務,不得不立刻離開。」
「我給你留了紙條,你有看到嗎?」
沈初瑤滿眼迷茫,恍惚搖頭。
她醒來時,是在自己的房間里,發生的片段在她腦子裡支離破碎,一切都是從她姐姐嘴裡聽說的。
沒等她消化完自己都做了些什麼,第二天,就被姐夫安排人,送離了老宅。
她至今都記得,那些人眼裡的複雜和不屑。
那年她十八歲,她四歲就跟著姐姐來到謝家老宅,是在老宅里長大的。
在跟謝薄發生那晚之前,謝老爺子很喜歡她,以至於謝家所有人都對她很和善。
但就是那一晚,她突然就變成了眾人眼裡貪婪自私不擇手段又放浪的人,她被攆出老宅,彷彿被一夜拋棄。
她委屈,自責,迷茫,不知所措。
但姐姐姐夫還管她,從小一起長大的謝萱,也相信她,這是她後來堅持著熬過來的精神支柱。
謝薄望著迷茫柔弱的女孩兒,心尖兒酸悶。
「瑤瑤,我讓你等我回來,會告訴你一切。」
「我也沒想到,這次任務會如此嚴峻,單單封閉式訓練就熬了一年,然後我被直接遣送去南非,切斷了所有聯繫。」
「我以為我交代好了一切,爺爺和三叔會替我好好照顧你,你在謝家長大,我沒為這件事太過擔心。」
「是我疏忽了,讓你委屈這麼久,真的很抱歉。」
沈初瑤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這算什麼?
她挨的心理折磨,承受的白眼與諷刺,最後告訴她,一切都是個誤會?
沈初瑤覺得很可笑,她也真的笑了。
這笑聲低輕,細弱,又略微悲涼。
謝薄喉頭髮緊,緊緊握住她的手,沉聲道。
「我回來那天,才知道你已經不在老宅,也知道了發生的事。」
「瑤瑤,是因為我,我以後不會再離開,今天起,我要你正大光明的被接回老宅,謝家所有人,都會知道...」
「謝家所有人,對我的態度,取決於你謝薄的態度!」
沈初瑤突然低促開口,語聲微厲。
她甩開謝薄的手,冷冷盯著他。
「你一走了之對我們發生的事置之不理,我連當面證明自己的機會都沒有,他們就能以各種惡意的心思猜測我是多麼不堪。」
「你現在回來了,不過是稍稍表態,就能讓他們對我的看法改觀。」
「我算什麼?你謝薄的附屬品?價值只體現在你的喜惡上,是嗎?」
「那晚是我中了葯,在謝家老宅里,有人能讓我中這種葯,還能讓我進到你的房間,並且發生那樣不堪的事!」
「在這之後,因為我『拙劣骯髒的心思",玷污了你這位老爺子最看重的嫡長孫,我就要被趕出來,如果不是我姐姐姐夫,很可能我就會被抹殺掉。」
「這些你都知道吧,謝薄?」
謝薄微抿唇,下顎線弧度寒厲。
沈初瑤盯著他沉默冰冷的側臉,冷笑一聲。
「你回來一周了,也一定知道了,害我中藥的人是誰。」
謝薄修眉微蹙,「這件事,我會給你個交代。」.
沈初瑤不置可否,轉臉看向夜色。
「交代?總之是謝家的人,我當然沒法比。」
「老爺子和姐夫護著那人,能將這一切的真相瞞這麼久,全都推到我身上...」
甚至放任她受心理折磨這麼久。
沈初瑤咽了咽艱澀的喉,「可見,這個人,也不是你一個人說動就能動的,不是么?」
謝薄眉眼陰沉,一字一句問她:
「只要讓真相大白,你就能不生氣了?」
沈初瑤緘默不語,只是默默看著窗外。
盤山路上燈光稀暗,夜色下的山林黑漆漆的壓抑,飛馳而過的連綿樹影,如同猙獰崎嶇的怪物,張牙舞爪的叫囂著。
沈初瑤覺得有些冷,下意識抬手抱住手臂。
她的沉默,令謝薄的心漸沉。
「把害你那人當眾揪出來,承認錯誤,給你道歉,洗白你這些年受的委屈,不難。」
「難的是,事已至此,你還是受了委屈,我沒辦法讓時間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