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湮滅
「要是控制布家的歪道發現了布師姐的行動……」
陶薰心中擔憂布萌，同樣也關心當前，她的視線落在上方的戰鬥中，感覺到了不對勁，不由看向常悅：「立羽將軍怎麼……」
天空之上，立羽將軍手持一柄紅纓槍，槍如游龍、身隨槍上，不顧周圍傀儡的攻擊，一心只盯著布月鳴一人追殺，彷彿人槍合一。可血肉之軀如何能與靈槍相比？不過一會兒功夫，他的身上就多了許多傷痕，看起來觸目驚心——這般模樣，倒是與花散里居民恭敬呼喚的「將軍」一稱重合了起來——完完全全是悍不畏死、浴血奮戰的將軍形象了。
芮摩島主布月鳴害怕立羽將軍，難道是因為他打起來就不要命、咬住對手就不罷休？
常悅臉上一片凝重，已經步入得道境的他，能看出來的東西比陶薰要多得多：「將軍的打法，彷彿在燃燒自己。」
常悅將治療用藥石的靈力吸收殆盡，感覺自己身上的傷完全不會影響得道境實力的發揮了，立即飛身上前：「我去幫忙！」
辛熙然有些擔憂：「我們要不要也……」
「不，不可以。」陶薰制止了她，「我們只能輔助，不能再往前了，否則被捉住當作籌碼，叫將軍他們投鼠忌器就不好了。」
之前那離主人萬里之遙的得道境自動傀儡，都需集他之力、針對弱點不斷打擊，才能慢慢磨死，現在這般多的得道境打成一團，傀儡的損壞速度彷彿下餃子一般，可想其中戰鬥激烈，絕不是他們能夠隨便插手的。
玉詩詩：「用神識幫他們吧！藝珊暫時不能用神識，就幫我們看看四周，免得有玄魅過來了。」
陳藝珊點頭同意。
背後有小夥伴護持，陶薰四人便放心大膽地將神識投入了戰鬥之中。
因著立羽將軍那不要命的打法，陶薰不敢使用定香與溯香，免得這二者的集中注意力效果與精神治療法叫立羽將軍更加悍然不顧，拿命去拼。
她想了想，首先將立羽將軍、常悅和逢昕島主身邊的香氣調和成了御香，利用香氣在自由多變、能夠結合其他氣味的特點，使御香具有了自動伸縮調節香盾的「生機」，才一股腦地將此處空中香氣全數改變成了麻香和迷香：
淡甜微暖的迷香作為第一波香氣，悄然席捲至每一個傀儡身邊，且特別關照了一下芮摩島主，可惜，只有少數對迷香抵抗不強的傀儡中了招、在半空中掉了下去。
中途，陶薰的神識還被布月鳴發現了，要不是立羽將軍的打法過於瘋狂，叫他騰不出手來收拾陶薰，陶薰肯定得受他一擊。
陶薰吸取教訓，在將迷香調和成甜膩生澀的麻香時，就沒有對芮摩島主多做什麼小動作，只費心在傀儡身邊加深了一下香味，叫它們大部分都被麻倒了，讓左支右絀的逢昕島主終於能休息休息、緩緩神。
陶薰用了一會兒神識，就收了回來。
之前在打那芮摩島主的本命傀儡時，陶薰就用了大量神識來操控傀儡的七感，方才又用神識覆蓋了那麼大一片傀儡群，此時已是強弩之末。
陶薰還是第一次，將自己的能力用到如此極限的程度，上丹田的劇痛已清楚地告訴她，再透支神識下去，她將受到無可挽回的創傷！
陶薰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氣，才將無能為力的不甘壓在了心中。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能再一次體會到這樣的心情……倒的確是她還不夠強——合道之上有得道，得道之上有踏仙途，踏仙途之上有仙神——她還得繼續努力才行！
陶薰拿出一顆治療用藥石，放在手中吸收。
素行煉入藥石內的溫和靈力安撫著陶薰疼痛的上丹田，叫她不由自主想起了與阿公在一起生活的日子。
那日子彷彿隨波飄走的水晶瓶，一去不復返，不知道是停留在了某個地方，靜靜地等她找尋，還是早已碎裂，成了深邃海底的養料。
「有一個玄魅來了？」陳藝珊的聲音響起，彷彿有些不敢置信。
陶薰循聲看去，發現在不斷落下的傀儡雨中，的確有一個玄魅的身影在向他們慢慢靠近，那人還十分眼熟。不過，看他的動作，似乎不是朝著「新鮮屍體」來的，而是在掉下來的損壞傀儡中挑挑揀揀著，彷彿在尋找著什麼。
「那好像是倒霉鬼。」陶薰仔細看了看，確認道。
陳藝珊點頭：「我也覺得。」
「怎麼啦？」玉詩詩白著臉收回了神識，見陶薰和陳藝珊對著一個方向使勁看，便壓榨了一下自己的靈力，凝出來一個望遠鏡，對著那人一看，「喲，這不是那個悄悄跑掉了的傢伙嘛！怎麼又回來了？」
「他在幹嘛？」
「可能……在撿漏吧！」玉詩詩有些不確定。
那些傀儡雖然都是得道境，但現在都已經損壞了！站都站不起來的那種壞！
難道對玄魅來說，得道境的肉塊也能煉製出得道境的傀儡來嗎？
玉詩詩打了個寒戰，感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了——把血肉重新拼成個人形什麼的，想想都叫人有些不適。
上方戰鬥幾近尾聲，雙方都已力竭，便停下對峙不動，暫時緩口氣。
傀儡幾乎用完了的布月鳴吐了口血，惡狠狠地看向立羽：「你想我死？你自己難道就逃得了？」
由於不抵抗而被眾多傀儡戳成篩子的立羽也吐了口血，冷笑一聲：「我只要你死。」.
二人之間眼看著又動起手來，常悅想攔，卻發現自己攔了個空，那布月鳴竟是中途轉了個彎，成爪的手沒有抓上立羽的槍，而是抓住了下面一個人影。
常悅心中頓時一個咯噔，待看見布月鳴手中那個熟悉的人影時，才鬆了口氣——不是陶薰他們，而是倒霉鬼。
倒霉鬼是真的倒霉，此地不止他一人來撿漏，他撿漏的地方甚至離得芮摩島主不是最近的，但……他就是第一個被抓了。
用腳趾頭想，倒霉鬼都知道島主想對自己做什麼——無非是吸收了他的修為治療一下，再把他強行煉製成傀儡作盾牌使唄！
可惜……
布月鳴手上一個用力，將倒霉鬼的頭上都捏出指印來了，卻發現自己絲毫靈力都沒吸著，還馬上要被立羽的槍扎穿了！
布月鳴將倒霉鬼狠狠往下一扔，眼中寒光一閃：「無用之人！」
他看著倒霉鬼的腹部破了個大洞，才又抓了幾個玄魅上去，這一回，倒是瞬間就將人吸干、並反哺靈力製成了傀儡，替他擋下了常悅、立羽和逢昕三人的攻擊。
低修為的玄魅能夠一瞬間吸干、煉製成傀儡，但也實在脆弱，在布月鳴看來只不過是炮灰，只有為他補充靈力與阻擋攻擊的作用，損壞起來他完全不心疼。
可這般行為，卻叫陶薰等人極其不適，恨不得衝上前直接結果了他。
不論正歪，終究都是生命，用其他人的命來換自己的命，看上去太過於殘忍了——便是一劍殺了那些玄魅，也比讓他們痛苦地成為他人的養料要來得乾脆吧？
可常悅三人的阻攔並沒有對布月鳴的行為起到作用，布月鳴的靈力以一個個死去的玄魅作為階梯，瘋狂地增長了起來。
立羽握緊了拳：「不能讓他再吸收下去了！這一次，我一定要讓他死。」
立羽將軍身上泄露出幾許瑩白色的光芒，他沖了上去。
陶薰等人見立羽將軍的行為，卻都揪起了心——將軍再那般拚命打下去的話……
常悅正想上去幫忙，卻被一旁同樣傷痕纍纍的逢昕攔住了。
逢昕眼中也有擔憂，但卻搖了搖頭：「讓他去吧！我們幫了他很多了，可……那最終還是他一個人的戰場。」
逢昕的話音剛落，常悅便看見立羽將軍身上的瑩白色光芒愈發強盛了起來：「這是……」
陶不由緊張地上前一步：「將軍這是燃燒了生命嗎？」
瑩白色的光芒彷彿利劍，戳破了黑夜，連天上那明亮的望月也無法與之爭輝，讓人一看，便心生懼意——立羽將軍的實力，在一瞬間提升至難以想象的境地了。
「非也。」逢昕帶著常悅退回所在之處，「是他踏上仙途了。」
「立羽一直護著梁翊的鬼族，此次離開梁翊，也分出力護著梁翊，可現在……」逢昕皺了皺眉，「方才布月鳴殺死的那幾個玄魅中，有幾個也曾是那片土地的子民。」
「將軍他……」陶薰心中閃過一個不敢置信的念頭，「就因為那幾個成了歪道的傢伙？」
「再怎麼說，那也是他一直保護著的人民啊！」逢昕苦笑。
天上一明亮一暗淡的兩個月亮，在某一瞬間重合，月光無法照耀的地方，有暗影被擊飛，點點黑色濺出，融入無邊的墨藍之中。
布月鳴的氣息，徹底湮滅了。
明亮的瑩白色光芒逐漸往陶薰等人的方向靠近。
一股提神醒腦的清香，也隨之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