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相似
陶薰一行人醒來時，只覺得身上透濕，熱得彷彿要被烤熟了。
「什麼情況？我們是被甩回傾頤大陸了嗎？」玉詩詩小心扒了扒眼前蔫巴巴的藤蔓，出聲問道。
其餘人也基本醒了，知道再被這熱度烤下去，他們就不止脫水，還會變幹了，不由將神識小心地放出涵光鼎外，試探著看向外邊的情況。
倪鴻舔舔幹得裂開了的嘴唇：「才經歷了洗衣機滾筒洗滌，這下又要進行脫水處理，我們這真的挺像在洗衣服的。」
玉詩詩：「你閉嘴！」
陶薰已聞到外邊又刺鼻又嗆人的味道了：「我們現在，應是在一處火山裡。」
常悅探出去的神識第一時間將一切反饋給了他，他的臉色有些複雜：「應是我們九狐大陸的雀焱山。」
「——我們回來了。」
陶薰一怔。
雀焱山，乃是九狐大陸上有名的火山，這裡平日人跡罕至，但每每到了冬季，火山就會噴發出一種奇特的靈礦，是鳥族人特別喜歡用的一種磨爪、磨喙的靈材。
現在這裡是夏季，正是沒什麼人的時候，難怪他們被聲勢浩大的龍吸水卷過來一段時間了，也無人前來探查。
「那真是太好了！」倪鴻高興起來，「終於可以看看阿悅和阿薰你們倆的故鄉了！」
玉詩詩也覺得這是件極叫人欣喜的事，但她還是很快冷靜了下來：「不論這是哪裡，我們都必須先離開這座火山，否則，就要被烤成肉乾了。」
辛熙然一面聽著幾人的對話，一面將乾巴巴的藤蔓慢慢收回了，才嘆了口氣：「我差點就變成燒烤小青菜了！還是在傾頤烤得太少了，所以我才這麼不耐熱……若是再耐熱一點兒，說不定我就能用藤蔓一起，同時炒很多鍋菜了！」
既然已經來到了眾人最想要到達的地方，辛熙然的心情自然也就放鬆了許多，對道法的思考又開始天馬行空起來。
倪鴻操縱著涵光鼎，迅速飛離了火山口，落在一處隱秘的小溪旁。
玉詩詩看看四周，沒發現什麼危險，便說：「我們先在這裡休整休整，然後再做打算？」
她看向常悅和陶薰，顯然是打算將指揮的權利讓給兩個原住民。
陶薰和常悅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既然已經回到了九狐大陸，有很多事情，也該有個計劃，一件一件有先後地完成才行——不管是調查當年傳送陣無法使用的真相、找到素行，還是剷除九狐大陸上的歪道、找到清兮珠並保護好它——他們要在九狐大陸上做的事，都需要足夠的耐心，才能達到最好的結果。
一行六人在小溪邊坐下，吃吃喝喝，將趕路半月的疲憊一掃而空，順便也治療了一下因享受龍吸水版洗衣機而導致的小傷。
休整完畢，幾人擇定方向，正要商議一下接下來的行程、準備離去，卻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
聽這有意放輕了、卻非常凌亂的腳步聲……來人似乎在躲避著什麼。
陶薰皺了皺眉：「奇怪，方才我並沒有聞到其他人的味道……」
她的嗅覺在十年打磨之下，連登仙途強者身上的香氣都能聞到，為何卻聞不到來人身上的味道？
陶薰仔細分辨了一下空氣中的香氣，才有些遲疑地確定：「似乎……是與我們身上的味道十分相似，所以被我忽略了；後邊追上來的倒是挺明顯——十二個合道境中階的白魍。」
常悅點點頭，表示明白，正要放出神識去確認白魍的位置，就見遠處山坳中跑出一個少年模樣的妖族來。
「喔——」
看清那少年面容的一瞬間，不止倪鴻驚嘆出聲，就連玉詩詩、辛熙然與陳藝珊三人，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顯然是驚訝非常。
陶薰倒是沒什麼感覺，不過她看了常悅一眼，就知道他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也被嚇了一跳。
實在是因為，那少年的長相，與陶薰太像了——若是陶薰臉上沒有因熬夜研究香道而多出來兩個那麼大的黑眼圈的話，兩人的長相就足有九分相似了，少的那一分相似，只不過是男女性別不同造成的輪廓柔軟程度不同罷了。
六人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少年，發現那少年不但受了很重的內傷，身後還背著一隻看起來快要不行了的青色狐狸。
「喔——」
倒吸口氣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隻小狐狸……」陳藝珊脫口而出，又趕緊閉嘴，看向陶薰和常悅，眼中帶上了些慈愛，顯然是想象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常悅眼中透露出疑惑與思索，像是想到了一點不能確定的事：「那是應該是我們景微島嫡系子弟。」
倪鴻擺擺手：「我們當然知道那不是你，而是另一隻比鸞風狐！就是吧……看著他們，彷彿在看性轉版的阿薰帶著變出妖體你，實在是太彆扭了！」
看慣了常悅與陶薰的他們，只覺得對面一人一狐身上充滿了違和感。
陳藝珊小聲揣測：「阿薰，你該不會是因為家族中雙生子只能留一個，所以被家族扔海里了，然後伴生夥伴阿悅也被扔去陪你了！好在你們十分幸運，所以才漂洋過海到了乘辛大陸？」
以陳藝珊自身被家族利用拋棄的經歷，這般想還挺正常的，但……
「我與阿兄是因為白魍眾追殺，誤入大陸傳送陣才到了乘辛大陸的。」陶薰無奈解釋。
她的眼睛緊緊盯著那背著比鸞風狐的少年，觀察著對方的動作，慢慢地，面上露出了與常悅一般無二的疑惑與思索來。
那與陶薰長得極像的少年，看上去身體不太健康——他的臉色極白，並不是陶薰這般熬夜、宅屋裡不出來，沒被日光曬又有黑眼圈襯托所以顯出的白皙，而是一種失了血色，琉璃般脆弱又病態的蒼白，彷彿他日常修鍊所耗心血極多。
「他擅長的……好像不是嗅覺。」陶薰皺起眉。
她的神識能明顯感覺到，對方在選擇方向的時候，並沒有做出「吸一口氣分辨香氣以此推斷哪裡有敵人」這樣的行為，而是……
「他好像在看著我們看不到的虛擬屏幕，然後憑藉著虛擬屏幕上的內容，擇定最佳路線？」玉詩詩瞄了一眼倪鴻，暗示意味十足。
倪鴻摸摸腦瓜，抬頭看天：「啊哈哈哈，原來我平時看系統面板的時候，都是這副神情恍惚的模樣嗎？」
不對啊，他的小夥伴們不是早就知道他有系統了嗎？他現在心虛個什麼勁兒？
久不出現的系統又出現在了倪鴻腦袋頂上：「可能是因為太傻吧！」
「呸！」倪鴻翻了個白眼。
陶薰還在觀察著那少年，卻發現，那少年似乎慢慢朝他們靠近了：「他好像發現我們了。」
常悅搖搖頭：「我覺得沒有。」
他們所處的小溪邊，是一處挺隱秘的地方，有重重樹木遮擋，地勢也高，從那少年的方向，應該是發現不了他們的。
「他所修的道法，應該十分特殊……或者說，他使的血脈神通，十分特殊。」常悅確定地說道。
陶薰愣了愣，突然想起在開陽宗中，那位元毅長老對她說的話來：「你倒是與我們開陽宗有緣，可惜……」
那時，陶薰以為元毅長老可惜的是她有卜算天賦、卻沒有成為算師；但現在看來，也許是因為她的種族本來就與卜算關係密切，她卻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所以才可惜。
但……陶薰摸了摸鼻子：她除了心覺比較強、能比其他人更能預感到危險外，並沒有明顯的卜算能力啊？
她的天賦，明明是嗅覺！
她選擇香道，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陶薰不再想那些有的沒的，準備先把那一人一狐先救下來，等互相認識了，再談談她的種族到底是什麼，不就好了？
陶薰用神識輕輕撥動了遠處跟著少年而來的白魍味道。
那股空茫的、毫無生氣的、彷彿來自死寂雪原的香氣，被陶薰快速調和成了化冰草御香的氣味，只不過御香凝出的不是冰盾，而是冰箭，一根一根掩在香氣構築的幻境之下，扎在了追上來的白魍眾身上。
「這些白魍眾還這般有活力，看來逢島主那邊對上的並不是白魍之主白君萍。」常悅並沒有執劍而上，而是將自己的臉藏得嚴嚴實實的，才揮揮劍，送去幾道極強的劍氣，將那些尚未被冰箭收走性命的白魍全數斬於劍下了。
——既然白魍眾除白君萍外全數是怨魂，那還是叫他們痛快一點死去，不要日日經受折磨控制的好。
被追殺的少年眼前又一陣恍惚，感覺到自己完全安全后，心神一松，頓時撲倒在地，放心地暈死了過去。
真是令人懷念的感覺，他想。
自族人一個接著一個失蹤或死亡，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如此安全了。
確認白魍眾全數死去，沒有看見他們中任何一人的臉，陶薰等人才上前去，將那少年與狐撿走，而後快速乘上飛行靈器，轉移陣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