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 混入
妖族與鬼族、魔族一般，對夜晚有種天然的喜愛，對月亮也有種源自血脈的崇拜，是以拜月節這等帶有「月」字的節慶，是九狐大陸上難得的、也極重要的盛大節日。
拜月節，主要用以選舉大陸話事人。
常悅上一世回到九狐大陸時，拜月節早已過去，九狐大陸因著選出了一個不大理智的話事人，以至於整個大陸都充斥著一種未開化的野蠻氣氛，也不知那話事人是真的沒腦子、當不好領袖，還是歪道故意弄了一個這樣的人上台，以至於九狐大陸那陣子出了許多「沒腦子」的修士，人人都敢將話事人的故事掛在嘴邊，連被景微島追殺的常悅都對此非常了解，方便了現在。
常悅已經想清楚，九狐大陸上清理歪道一事，就從拜月節的話事人選拔開始。
現在，常悅與陶薰蹲守在海聲台附近，看海聲台裡邊那群確定要參加拜月節的人選。
通過拜月節擇定出來的話事人必須年輕、實力強勁，又有一定閱歷、不會被他人所控，因此，參與拜月節的人選有兩個硬性要求：年齡要在三十歲以上、百歲以下，實力要在合道境。
——年齡在三十歲以上、百歲以下的修士，既有著少年人的銳氣，卻又不會像少年人那般衝動，是風華正正好的時候；實力在合道境的修士，既不會如定道境一般弱勢、一不小心就被歪道幹掉，也不會像得道境修士那般有事沒事就閉關、為了只隔一線的踏仙途而擯棄外物。
這兩個要求合而為一，選出來的人一般不會太拉垮。
景微島是九狐大陸上的頂尖勢力之一，縱使是這幾十年來因為島主更迭而弱勢了幾分，底蘊也足夠，因此，景微島中能參加拜月節的人，也特別多，足有一百三十四人。
只不過，這一百三十四人之間，並不和諧，可以明顯看出，其中有兩個不對付的領頭人，使得這群人被分成了涇渭分明的三個小團體：
支持前島主、現任少島主常愉的小團體；
支持現島主常二伯的小團體；
誰都不支持、站中立派的小團體。
陶薰仔細觀察了一番，覺得十分有趣的一點在於：「長兄一派之中，白魍最少，但地位都比較高；常二伯一派中，除了那兩個帶頭的，其餘全是白魍；倒是中立派，白魍與比鸞風狐各佔一半。」
歪道的狡猾之處，可見一斑。
白魍對景微島的滲透，也堪稱可怕。
常悅臉色有些不好：「我們這次搞完事之後，景微島的人恐怕和島上那些房子一樣，得少掉一半。」
常愉：「……」
身為少島主，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誇常悅炸得一手好房子，正好能讓景微島重修一番、迎來新房新氣象？還是誇常悅會省錢，炸了房子乾脆連島民一起收拾了，保管人人都有地兒住、不起新房子也無所謂？
陶薰和常悅可不知道他們長兄已經在心疼景微島「災」后重建會花掉的靈石了，兩個人一個指，一個記小本本，將海聲台中每個人都評估了一番——
陶薰：「那個耳朵上有白色小斑點的，白魍。」
常悅：「他在支持二伯的小團體里……為免打草驚蛇，暫時留著，等之後一鍋端。」
陶薰：「那個尾巴尖上一撮紅毛的，白魍。」
常悅：「哦，那個支持長兄還在團體中有一定威信的傢伙啊！他是常二三，性格與你還挺像的……等下我就幹掉他，把他的位置騰給你。」
陶薰：「……」
陶薰又瞄了一眼那個尾巴尖上帶紅毛的傢伙，發現對方是個陰沉沉的、不愛說話的漢子，除了臉上的黑眼圈之外與她明明沒有相似之處！
陶薰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下來——算了，對方是個毒修，她是個香修，兩種道法之間有重合，她扮起來大約會輕鬆些——常悅選那人的身份給她，估計就是看中了這一點。
陶薰繼續投入篩選歪道的工作中：「那個毛卷卷的，也是個白魍。」
「他的性格看起來很謹慎，為人溫和卻不失強硬，看上去很有可能是這些白魍中的實際領導者，說不定還有聯繫上峰的能力，我們留著他會比較好。」
因陶薰這次點名的人看起來就是個八面玲瓏的性子，常悅觀察他已有一段時間了，卻總有種違和感，此時陶薰指出他的真正身份，常悅完全不驚訝。
陶薰點點頭，又指出來一個：「那個耳朵後面有個小愛心的，也是白魍。」
常悅瞄了對方一眼，嘆了一口氣：「我記得他，二伯家的老幺，常小九，以前明明愛與長兄過不去，現在卻成了極支持長兄的人，還十分被信賴……」
「可能就是因為曾有過這樣的經歷，所以其他支持我的人，才會覺得他格外珍貴吧！」常愉小紙人抖了抖，像是想抖掉一些不存在的雞皮疙瘩似的，「我覺得你待會兒幹掉他，坐他的位置最好——都是嫡系，都修劍道，再合適不過了。」
常悅點點頭，接受了長兄的建議。
陶薰與常悅指指點點的，將海聲台中所有人的身份地位都摸了個清楚，確定了自己要取代的人都有哪些小習慣后，才耐心等到晚上，結果了那兩人。
歪道潛入他們正道，他們又取代了正道中的歪道……這種感覺，讓人神清氣爽。
陶薰將不同的香氣穿戴在自己與常悅身上不同的地方，保證其香味穩定持久、不會突然使幻象崩潰，才露出一點點不滿意的神情來。
——可惜，他們雖然能代替白魍，卻不能如其他白魍一般，聯繫上白君萍。
否則，他們就可以在歪道中當一當卧底，搞一場更大的事了。
*
拜月節即將開始，海聲台眾人坐上飛舟，離開景微島，往拜月城而去了。
陶薰與常悅在海聲台中混了幾日，不但順利融入了小團體，也迅速同其他比鸞風狐打好了關係，看起來完全不像是頂替他人身份加入進來的人。
此時，一行人聽完領隊長老的嘮叨，方才在飛舟上坐穩，那個捲毛白魍就將與自己「志同道合」的小夥伴們聚集到了一起。
陶薰和常悅站在他的身後，與他一起與支持常愉的小團體成員開會……啊不，是洗腦。
「這次拜月節，少島主依舊沒能離島，不然九狐話事人的位置輪不到我們來搶！只恨我的實力還不夠強，若是能更快變強，就能更多地幫助少島主，讓他能早日從常老二手中脫困了……」
捲毛白魍強調著「我還不夠強」這一主旨，對著小團體發表了一長串演講，意在讓小團體中的人下意識譴責「自己不夠強」、然後往快速變強的歪門邪道上走。
陶薰可不會讓他安安穩穩地給自家長兄的支持者們洗腦。
她沒有用香，卻直接憑藉著空中原有的自然氣息，將小團體中的白魍全數圈到了一個幻境里，叫他們演講配合給幻象看。
常悅則明目張胆地在捲毛白魍的身邊放上了一個隔音陣盤、一個斂息陣盤，各自安進去一塊兒靈石，徹底隔絕了他的聲音，同時也隔絕了他對外邊的感應。
捲毛白魍張著嘴還在叭叭，聲音卻戛然而止了。
「常小九，你在幹嘛？」
常悅那般明顯的動作，在場眾人都看了個清楚，也非常疑惑。
常悅：「隔絕他的聲音，免得你們被他的演講洗腦了，覺得當歪道也挺好。」
小團體眾成員：「？？？」
「你的意思是，常五是個歪道？」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這怎麼可能？歪道可沒有他那般好的脾氣。」
「歪道中有壞脾氣，當然會有好脾氣。更何況他還是個有目的需要達成、善於偽裝的歪道。」陶薰看向說話的比鸞風狐，眼中明晃晃地寫著「這般聰明能一下子聽出常悅話中深意的人，怎麼對歪道的了解如此少」。
被陶薰盯著的常三三：「……」
他看出來了，他因為經歷的太少所以被常二三憐憫了！
常三三梗著脖子：「那你怎麼證明你說的話就是對的？」
「是啊，若是你與常五有什麼矛盾，意見不合，也不要分化我們啊！」人群中，還是有人記得常小九以前與常愉少島主針鋒相對的事的，他們指著身旁陷入陶薰幻境之中、舉手提問配合演講進行表演的白魍托兒，語氣中勸阻意味濃郁。
「我能變成比鸞風狐，」代替了常小九的常悅變出比鸞風狐的妖體，又伸爪指了指那些陷在幻境中的白魍，「而他們變不出——這就是最大的證據。」
常悅將之前穿在白魍身上的常小九、常二三的皮拿了出來。
陶薰則配合地在那幾個白魍的頭上每人點亮一個小燈泡，自己也變出妖體：「他們一個也變不出妖體。」
小團體眾人：「！！！」
一群比鸞風狐嚇了一跳，都意識到了不對，為證明身份紛紛變出妖體，圍著那兩張人皮看了又看，往陶薰和常悅的方向瞟了一眼、又一眼，後知後覺：
「你們不是常小九和常二三！」
「你連比鸞風狐都不是，怎麼混進來的？」
「你好像是……三少爺？」
「三少爺」的稱呼一出，一群狐狸驚訝得紛紛跳了起來：「三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