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 若好不了
這些年，磕磕絆絆，跌跌撞撞，一路走到了現在，這個世界上，有著太多太多她放不下的，對這個世界，她有著無比的眷戀，她無比想好好活下去。
但老實說，她也並不是那麼畏懼死亡，所以她總想留下些什麼，好證明她到這個世上來過這一遭，這也是當初她堅持要留下這個孩子的一個原因。
沐風和墨揚都勸過她，她也很清楚，若她好了，以後她和墨揚還會有別的孩子，但即使有再多，也不是這個了。更何況，若她——好不了呢……
左沐曦摸著凸起並不太明顯的腹部。當年那個孩子已經沒能留下來，這個孩子，她當真要放棄嗎？
可若繼續堅持，是不是太過自私了？
……
儘管在床上躺著，左沐曦卻始終沒有睡。
聽到門開的聲音，她立即閉上了眼睛。
她感覺到墨揚躡手躡腳地走進來，輕輕被掀起一角被子，又給她細細蓋好，然後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細柔的吻，這才在她身邊輕輕躺下。
剛躺下沒多久，墨揚就睡熟了。
左沐曦依舊閉著眼睛，但呼吸有些許輕顫起來。
她不由想起了曲陌。
曲陌是她從沒見過的冷漠和寡言少語，即使在一個房間里，她也總是離其他所有人都遠遠的，只要一有人主動靠近她，她立即就會不動聲色地稍稍往後撤遠幾步。
老實說，對曲陌，左沐曦很是好奇，但當著曲陌的面，她也不好多問。前幾天在和雨傾聊天的時候不由就說起了這件事，這才得知了其中的一些原委。
曲陌的媽媽在生她的時候因為難產去世，曲陌的爸爸根本無法接受這個害死自己妻子的女兒，就直接把她送到了鄉下奶奶家。從小到大，曲陌的爸爸對曲陌幾乎是避而不見。
曲陌從小就被一些小孩子罵為掃把星，後面因為一些其他事情，連曲陌都認為她自己是掃把星，所以她從不肯和任何人有過多接觸，她總覺得她會給人帶來霉運和厄運。
曲陌遺傳了她爸爸在珠寶設計方面的天分，也憑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學。
曲陌奶奶去世后，曲陌就愈發孤苦無依。她每天打幾份零工去賺取學費和生活費，避免和任何人產生交集，包括她爸爸。
曲設計師也終於覺得愧對這個女兒，想好好補償這。
可父女關係剛稍稍有一點緩和，曲設計師就出了意外，和曲設計師一起出意外的還有大學里追了曲陌四年的男朋友。
當時跟雨傾只是閑聊，左沐曦並沒有多想。
但此時，她卻聯想到了自己：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墨揚會像曲設計師對待曲陌那樣對待小不點兒嗎？
以前她堅信墨揚絕對不是那般狠心的人，但此時卻突然不確定了起來。
「那你想過沒有，如果你不在，即使把它生下來了，又有什麼意義？你不要認為我有多好，對於一個殺害我最愛的人的劊子手，你覺得我會對它好？」那天墨揚剛知道她懷孕時說得話也如同驚雷般響徹在她耳邊。
那時她一心都想著勸墨揚同意留下這個孩子，以為這些只是墨揚不同意留下這個孩子才故意這樣說的，但此時想起來，那時墨揚就已經用「劊子手」這樣的字眼，若當真……
突然，左沐曦竟覺得有幾分心驚肉跳了起來。
可這個是她和墨揚的孩子啊，她當真捨得拋棄嗎？
……
第二天早上，秦墨揚就叫左沐曦起床，「沐曦，該起來吃早飯了。」
「前幾天你不是一直說想喝皮蛋瘦肉粥嗎？張姐做了一些，今天可以允許你喝小半碗。」說著拿過左沐曦的衣服，拉著左沐曦坐起來，準備幫她換衣服。
左沐曦環住秦墨揚，哼哼唧唧撒嬌，「我不想起床。」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左沐曦搖頭，「沒有，就是單純地不想起。墨揚，要不你把飯端到房間吧，吃完繼續賴床。」
確定左沐曦真的沒有不舒服后，秦墨揚剛要下去端飯，左沐曦立即叮囑，「墨揚，記得我的皮蛋瘦肉粥！」
兩人在房間里吃完飯後，左沐曦則拉著秦墨揚一起賴床。
兩人一起又補了幾個小時覺后，秦墨揚就堅決不許左沐曦再繼續賴床了，連哄帶騙地拉著她出去散步去了。
在腹中孩子四個多月的時候，在醫生的建議下，對醫院一向避之不及的左沐曦竟然主動乖乖住院了。
因為是頂尖的私人醫院，裡面的各種配備都屬於一流。
住院樓下面就是一個小公園，和在家一樣，沒事的時候，左沐曦帶上畫板去樓下畫畫。
和當年一樣，左沐曦畫著畫，秦墨揚在旁邊處理自己的事情；但和當年又不一樣，秦墨揚總會在一段時間后打斷她，讓她歇一會兒或著帶著她稍稍轉悠一下，還時不時給她拿些水果或喝些水。
楚潔中間也過來過一兩次，每次過來都正好看到左沐曦在畫畫。「我終於簽到一個勤奮的不用我操心的了。真該讓雨傾和可兒過來好好看看學習觀摩一下。」
張姐也是挖空心思給左沐曦做各種好吃的，每次來送飯，左沐曦總是特別捧場，拉著秦墨揚一起把張姐送的飯給吃的乾乾淨淨，看得張姐開心不已。
雖然請了護工，但在照顧左沐曦上，秦墨揚從來都是親力親為，只有在出去找醫生或辦事的時候，才會讓護工幫忙。
這天中午左沐曦午休剛醒，秦墨揚正好從外面回來。
左沐曦剛要坐起來，動作坐到一半，卻突然停了下來，「墨揚，你快過來——」她急急地叫道，聲音也尖銳了幾分。
秦墨揚臉色一變，趕緊跑過去扶住左沐曦，一臉緊張，「怎……怎麼了？」聲音全是說不出的害怕與慌亂。
左沐曦卻拉過秦墨揚的一隻手，放在腹部左側的位置。
秦墨揚剛要繼續發問左沐曦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卻突然感覺到手掌下面有輕微的顫動，很細小，卻無法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