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時代

天啟四年三月的天津衛城。

趙志偉走在不復以往繁華的西城大街，眼眸中閃爍著光芒，這微蹙的眉頭，就從來沒舒展開過。

「大少爺，還是早些回府吧。」

趙忠面露擔憂，緩步走到趙志偉身旁，低首道：「您這大病初癒，不宜在外面待太長時間。

再者說現在這衛城裡秩序混亂，多少還是有些不太安全，若是驚擾到少爺，小的沒法給老爺交差啊。」

十幾天前的天津三衛一帶，突遭地龍翻身，趙志偉意外被磚石砸中後腦，直接就昏迷不醒。

趙府家丁頭領趙忠，受天津左衛指揮使趙興武所命，一直就在內宅守著，有任何情況及時向他通稟。

只是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趙志偉，卻遺失了部分記憶，也就是世人常說的失憶症。

這讓趙府上下為之一驚，雖說請了不少大夫，卻沒一人能治好這失憶症。

趙志偉作為趙家的長房長子，日後可是世襲天津左衛指揮使的繼承人，那絕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沒事的忠叔，你無需過於擔心。」

趙志偉面露微笑，語氣淡然的說道：「現在這地龍翻身早就結束了，不會再出現什麼亂子了。

先前給我醫治的大夫說，在人置身於熟悉的環境，說不定觸景生情下，就能回想起些什麼，所以我才想在這衛城裡走走。」

「那好吧。」

趙忠聽聞，也不好多說其他，「不過大少爺，您這剛蘇醒沒幾日，也不好太過勞累，覺得身體有什麼不適，還是早些回府才行。」

「嗯。」

趙志偉點頭應道：「放心吧忠叔，我心裡有計較，對了忠叔，現在父親和三叔他們，還在忙著賑災之事嗎？」

趙忠點頭道：「是的大少爺，此次突發的地龍翻身，使得我天津三衛損失慘重，聽老爺說，三衛治下的不少房屋都被震塌了，還死了不少人。

我天津左衛，是這次災情中，損失最嚴重的衛所。

這些天老爺就回府一次，還是查看大少爺的病情，老爺說，若這次不能安撫好天津左衛治下，只怕是會出大亂子。」

災害不斷的明末嗎？

比爛的明末嗎？

趙志偉雙眼微眯起來，心生感慨，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穿越到明末，這經歷的確還真是夠匪夷所思的。

至於這失憶症之說，不過是趙志偉為了避免自己露出什麼破綻，而故意做出來的。

先前的那些記憶碎片，他都已經接收了。

出身世襲天津左衛指揮使的趙家，這讓熟悉大明歷史的趙志偉，心中感到慶幸，至少在這不講理的明末，自己還多少有些資本，在這個時代下發展起來。..

如今距離大明被攻破京城，流寇、建奴勢力先後入駐京城，天下徹底陷入大亂，不過只有區區二十多年。

趙志偉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忠叔，要說這天津三衛，乃北直隸的通衢之地，更是京畿門戶所在。」

趙志偉面露不解，看向一旁的趙忠，說道：「為什麼時至今日，朝廷都沒有遣派大臣，來我天津三衛，主持賑災一事？

難道這朝中的諸公，就不怕這天津三衛治下，鬧出什麼亂子嗎？」

自己所在的天津三衛，乃大明南北運河交匯處，不僅是軍事重鎮，還是漕糧轉運中心所在。

若是這天津三衛治下，敢出現任何問題，那供應給京城的漕糧，必然是會受到影響的，到時定會生出波瀾。

趙忠聽聞所講，輕嘆一聲，面露憂色道：「大少爺，您是有所不知，小的也是先前聽老爺所說，這次突發的地龍翻身，所涉及的地域頗廣。

據目下探明的情況，這昌黎、新安、真定府、薊州、遵化、玉田、河間府、保定府等州縣，包括我天津三衛在內，那都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甚至這山東一帶的部分州縣，也都受到了波及，朝廷至今沒有派人過來，應該是因為我北直隸門戶所在，山海關重鎮亦受到了很大衝擊。

要知道這山海關以堅城著稱，聽說此次地龍翻身下，震壞了不少的城郭。

現在遼東局勢糜爛，建奴勢力強盛，為確保京畿之地不受建奴威脅，朝廷肯定會優先調撥銀餉，給受損嚴重的山海關。」

這場發生在天啟四年二月末、三月初的地震，趙志偉的心中是比較清楚的，這場地震對北直隸一帶造成的影響很大。

不過明廷是如何進行賑災的，史書中卻沒有詳細的記載。

既然自己來到了明末，就該利用自己所學，去做出些什麼改變，到時也好培植勢力，真正在明末掌握自己的命運。

天啟四年，正是閹黨、東林黨兩派，相鬥最為激烈的時候，更是遼東局勢激蕩之時。

想要不被這些因素所影響到，自己必須要掌握一定的權勢才行。

這次天津三衛的賑災一事，自己絕對不能就這樣坐視不管。

若是自己能參與此次賑災，不僅能幫著解決災情，還能趁勢培植一些自己的勢力，為日後積極布局。

趙志偉微眯雙眼道：「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這天津三衛乃通衢之地，倘若此次朝廷不譴派大臣賑災。

一旦此地的漕運因此受到影響，那必然會讓北直隸治下出現風波，不能說就為了山海關一地，而忽略其他地方不管。

忠叔，你現在就帶我去找父親，我有要事，需跟父親商討。」

趙志偉方才遊逛天津衛城時，發現很多滋生疫病的隱患，這大災之下，若是照看不到的話，那必定是會出現疫情的。

趙忠面露擔憂道：「大少爺，您這大病初癒，不適合在外待太長的時間。

若是讓老爺見到大少爺，不在府上卧床休養，老爺定不會輕饒了小的的。」

趙志偉神情嚴肅道：「我要跟父親商討的是要事，關係到我天津三衛根本！

若忠叔不帶我前去，未能及時解決這些隱患，那我天津三衛治下，必然會出現瘟疫，這罪責你能承擔嗎？」

「這……」

廝殺漢出身的趙忠，哪會知道這麼嚴重，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麼了。

猶豫片刻后，趙忠眉頭微蹙道：「大少爺，小的可以帶您前去，不過大少爺，您必須要照顧好自身。

眼下大少爺病體初愈，若是染了風寒，那就是大事，所以大少爺必須聽小的安排，若大少爺不答應此事，那小的寧願背負這罵名！」

作為趙府的家丁頭領，趙忠首先忠誠的是趙府，其次才是別的什麼。

趙志偉點頭笑道：「一切聽忠叔安排，如此，那我們即刻出發，前去尋找父親吧。」

「是！」

趙忠忙低首應道，接著便轉過身去，伸手示意跟隨在後的家丁小隊，駕著趙志偉所乘馬車前來。

見到此幕的趙志偉，心中不由得生出感慨。

來到這明末，後世所謂的平等理念，在這裡就是扯淡。

若非自己出身趙府，自己的便宜父親是世襲天津左衛指揮使，只怕在這亂象已生的天啟朝，自己能否安然的生存下去，都是件不好說的事情。

不過自己所處的天津三衛，卻給自己日後的圖謀，奠定了堅實的發展基礎。

所以自己必須要趁著此次地震之事，儘快的獲取一些話語權，這樣才能更好的在這個不講理的時代發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