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巫嬈的威脅
「大人——大人——」
南嫻迷迷糊糊醒來,見刁玉站在自己床邊,抬手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酒店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她竟不知不覺睡著到了晚上。
好在這次沒有再做夢。
清清嗓子,她問:「什麼時候了?」
刁玉答:「快子時了。」
南嫻抬頭,懵懵地看著他。
刁玉一頓,「十點半。」
她「哦」了一聲,起床給自己倒了杯水。
「對了,我已經安排好了,下周我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行程,我們就去那五個地方好好找一找是否真的有神魂碎片,到時候我給你安排個假身份,你就扮作我的助理跟著我。」
刁玉聞言一愣,他想到南嫻身邊那個叫丁荷的女孩,表情古怪:「那我要......扮成女孩?」
南嫻有些哭笑不得:「你隨便變張別人的臉就行,不用非得是女孩。」
刁玉不作聲。
「怎麼了?」南嫻不解地看向他。
他心虛地移開視線,「其實——不是變張臉這麼簡單。」
一聽這話似乎不對勁,她心中「咯噔」一聲,慢慢將水杯放下,「什麼意思?」
刁玉自知瞞不過,猶豫再三后還是將實情說出:「變臉只是一種偽裝的術法,騙得過人卻騙不過天道,而那老賊在我身上種的詛咒本質是與天道的契約,所以我必須用可以騙過天道的法子才能接近您......」
「你繼續說。」南嫻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刁玉悄悄往門口的方向挪了挪步子,「世間生靈數不勝數,光是人類便有幾十億之多,天道若是只看長相,哪裡辨認得過來?所以『命』才是最關鍵的,將想要偽裝之人的『命』安在自己的身上,便能夠瞞過天道。」
南嫻此刻臉上已是風雨欲來,「『命』?」
「通俗來說就是陽壽......」
話還沒說完,迎面便是一個水杯砸了過來,刁玉剛下意識想接住,可電光火石間想到南嫻正在生氣,趕緊收回了手,甚至迅速挪了挪位置,讓那水杯正好砸在自己胸口。
南嫻氣得咬牙切齒,指著他:「你們這些妖——」頓住,因為她意識到自己上輩子也是只妖,趕緊轉了話風,「我說過那麼多次,現在不是你們那個想殺便殺的時代,這裡是法治社會,人人平等,你不能隨意傷人,更不能用法術影響他人性命!你竟然還——還拿人陽壽!」她太陽穴一漲一漲地疼,既生氣又無奈。
刁玉被罵得縮起脖子,眨巴著眼,委委屈屈地為自己辯解:「我、我是之前做的這個事情嘛......那時候您也沒說呀......」
南嫻眼一瞪,提高聲音:「你還狡辯!我不信我上輩子就從沒和你說過,不允許隨意傷人性命!」
「你從前頑劣不堪,肆意傷人性命,我只當你是心性未定,不曾多加苛責,甚至多年來親自教導。本以為你已改過自新,卻沒想我的寬容竟是讓你變本加厲,以至於如今犯下滔天大罪——白墮崖容不下你,你走罷!」
兩道聲音同時在腦中炸響,刁玉整個人猛地一震,他瞳孔驟縮,唇瓣緊繃成一條直線,迅速垂下頭,掩藏住眸中翻滾的情緒。
「心虛了?知道錯了嗎?」南嫻輕哼,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
刁玉一動不動。
半晌,他才漸漸放鬆下身體,輕輕點了下頭,嗓音沙啞:「我錯了,不該不聽您的話,以後,我一定不會再讓您失望。」
他此刻模樣像極了被雨淋濕的小狗,南嫻本還要再多訓斥幾句,可又突然想到,刁玉來自幾百年前,他是妖,抬抬手指便能輕易取人性命,他心中根本沒有什麼法律什麼平等。
想要他將從前的作風徹底改掉,的確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
且,平心而論,與他相處的這兩天,刁玉的確很聽自己的話,自己說不允許殺人,他哪怕再討厭對方也頂多只是使點小手段讓對方難堪罷了。
算了算了,好不容易有個忠心於自己的幫手,還是不要太苛刻了,慢慢來,一定能夠教好的......
她長吁一口氣,語氣緩和了些,「事已至此,無法改變,現在想想,要如何才能彌補你的過錯。」
刁玉愣愣抬起頭,愕然地看著南嫻。
「大人,您、您不趕我走么?」
南嫻無奈地沖他翻了個白眼,「趕你走有什麼用?能挽回損失嗎?」
他獃獃立了片刻,像是才意識到什麼,臉上漸漸綻放出既驚又喜的笑容,三步做兩步衝到南嫻面前。
「哎哎哎,你要幹什麼?」
他「噗通」一聲跪下,伸手緊緊抱住她,將腦袋埋在她脖頸間。
「謝謝您。」
聽出他語氣中的哽咽,南嫻正欲將他推開的動作僵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地眨眨眼。
抬起的手緩緩落下,輕輕拍在他背上。
她不算熟練地哄著:「咳,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好了好了,起來吧。」
他聽話地鬆開手,用力點頭,「刁玉以後一定會做個好孩子!」
看著他盯著余麟的臉說出這樣一句話,違和感實在太強烈,南嫻不自在地抽抽嘴角,趕忙轉移話題:「說正事,余麟現在人在哪裡?」
刁玉拍拍手掌,夜鶯尖嘴從他前襟飛下,落在地面,展開翅膀拍了拍。
只聽「嗖」一聲,南嫻眼前一花,然後便看見原本空蕩的地板上竟憑空出現了一具沒有臉的「屍體」。
「我靠!」
南嫻頭皮一炸,汗毛都豎起來了,差點破音:「這是什麼鬼!」
刁玉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余麟啊。」不是大人你問他在哪裡的么?
南嫻掐住自己的人中,努力不去看地上那具「屍體」,一字一頓:「我說,這、是、怎、么、回、事?!」
尖嘴用翅膀捂了捂臉,往前跳了幾步,展開翅膀擋住余麟光滑無一物的臉,「大人莫怕,被換『命』的人便是這副模樣,他沒有死,只是看起來像死人而已。」
南嫻一時無語凝噎。
「下次要給我看這種——東西的時候,必須提前說清楚,知道了嗎?」她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
「昂,知道了。」刁玉撓撓頭,看了余麟一眼,困惑地在心中嘀咕:這個難道很嚇人嗎?嗯......凡人版的大人雖然更加溫柔,但也變得更膽小了呢!
「你拿走他的陽壽,那他就少活了幾天,這筆賬該怎麼算?」
刁玉歪頭想了想,「錢?」
都說人最貪財,那給錢肯定可以吧?
南嫻翻了個白眼,「余麟現在是秦家長孫,你覺得他會缺錢嗎?」
「哦......」刁玉垂下腦袋,「那我就不知道了......」
哎呀,怎麼誰都比自己有錢,真生氣!
夜鶯尖嘴看看他,又看看南嫻,「其實,我有一個主意。」
南嫻:「什麼主意?」
「命運,命運——命與運相連,在世人眼中二者同樣重要,既然我們拿走了余麟的命,就還給他一些運,如何?」
南嫻雙眼一亮,「你繼續說。」
「余麟現在身陷輿論風波,要是不能妥善解決,連秦家都會受到極大的負面影響。他本來就是出身不光彩的私生子,再發生這事,到時候他在秦家的地位恐怕都要不保。
而只要給他一些好運氣,他便能在這件事上逢凶化吉,哪怕是原本最糟糕的情況,也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南嫻沉思片刻,覺得這個法子確實可行,也是目前能夠想到的最好的彌補余麟的方法。
「那這個運,要如何給?」
尖嘴默默將腦袋移向刁玉的方向。
刁玉威脅地瞪它一眼:「我的運勢可不是誰都能夠承受得了的,也不怕他撐死?」
南嫻挑了挑眉梢,眯起眼睛,手指在桌面上輕輕一敲,拉長語調:「嗯——?你說什麼?你不願意給?」
刁玉啞然失聲,極不情願地搖了搖頭,「我給!我給!」
南嫻滿意地翹起嘴角,「這才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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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玉從南嫻房間里出來,臉色立刻變臭,揪起尖嘴的翅膀,惡狠狠道:「蠢鳥,看我怎麼收拾你!」
尖嘴一驚,忙高聲求救:「大人!大人!殺鳥啦!救救我!」
刁玉捏住它的喙,「哼,你今天就算是叫破喉嚨,大人也不會來救你的!」
轉身進了自己房間,刁玉腳步一頓,面色瞬間冷沉。
「誰在那裡!出來!」
指尖亮起一簇狐火,直直朝窗邊射去。
一個陌生的男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絲毫不顧身上已經被狐火點燃,甚至連表情都未曾變動半分。
刁玉眯眸打量他片刻,呵一聲笑了。
「巫嬈,竟然是你,你還沒死,可真是令我意外。」
男人張口:「我長話短說,我不管你想要做什麼,但鳳黯是我的人,如果你敢動他,我必與你魚死網破。」
刁玉雙臂環胸,頗不屑地冷哼一聲,「你倒是有幾分手段......不過,就憑你?」
男人的嘴角緩緩揚起詭異的弧度,似笑非笑:「是,憑我手中有大人的一片神魂碎片,憑我賭你現在還不敢讓大人想起千年前那件事——刁玉,被驅逐的滋味,不好受吧?」
刁玉臉色驟變,怒聲道:「你敢!」
「敢不敢,你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話落,不等刁玉反應,男人身體一軟,變成一張薄薄的紙片,轉瞬間便在狐火中化作灰燼。
刁玉眼眸被憤怒染成猩紅,額上青筋暴起,雙拳緊攥。
「巫嬈,你好大的膽子......等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