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昏迷的皇帝
天啟六年(1626年)丙寅,六月十一日,京師,乾清宮,子時。
雖已深夜,可此時乾清宮內外卻一片燈火通明,不時有宮女、宦官們在外廊下來回走動,大殿的御階下,更是跪著十幾名身著青袍、綠袍的官員,這些人乃是太醫院的御醫。在他們的身旁兩側,則站著幾十名身穿罩甲手持廷杖的旗手衛力士。與宮內的緊張、忙碌相比,御階下的氣氛顯得壓抑而沉悶。
乾清宮內的暖閣中,太醫院院使吳亦儒正與幾位太醫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龍床上正躺著一位雙目緊閉的青年男子,只見他消瘦的臉上此時不見一絲血色卻又滿頭滿臉的大汗,此人非是旁人,正是大明第皇帝——天啟帝朱由校。
而暖閣的一角,只見一身著緋色蟒袍,腰系玉帶,雙目精芒內斂,面色紅潤,發色花白的老者正坐在一張椅子上,雙眼直視著龍床,不知內心在想著什麼。
暖閣的門被人慢慢推開,只見一小黃門輕輕走進來匍身向蟒袍老者跪拜道:「啟稟九千九百歲老祖宗,王公公方才捎話兒,京師九門田尚書已差人封鎖……另外……」
只見這小黃門又壓低聲音湊近了些說到:「信王那邊兒,許僉事亦親力士,將信王府嚴密『保護"起來。」
原來,這蟒袍老者正是此時大明權柄最盛的「九千九百歲」——魏忠賢。
只見魏忠賢目光一轉,似是自言自語,又像對著床邊的吳亦儒說道:「很好,下面的事兒你們看著辦吧,咱家說到底只是皇爺的家奴,陛下的安危才是咱家該管的事兒,只要陛下轉醒,想必那些宵小也就翻騰不起什麼浪花兒了。」
聽到魏忠賢的話,站在龍床邊聽命的太醫院院使吳亦儒的身體不由自主的輕顫了一下,藏在袍袖之中的手不由得把那件物事攥的更緊了一些……
大約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吳亦儒小心翼翼的對魏忠賢拱手道:「九千歲,時辰已到,陛下該進葯了。」
魏忠賢沒有答話似是默許,暖閣外閃身走進一端著葯碗的老太監,吳亦儒伸手剛要從老太監的手裡接過葯碗,卻聽魏忠賢不冷不熱的說道:「吳院使,這等事就不勞您動手了,王守安,過來,服侍陛下用藥。」
「是,老祖宗。」剛才端著葯碗的太監恭敬答道。
見此,吳亦儒只好退到一旁,內心卻像有個燒紅的鐵條在裡面反覆攪合一般,自是辛苦自知。
待皇帝服下了湯藥,魏忠賢說道:「罷了,你們幾位太醫今日也伺候的久了,想必也是睏乏的緊。來人呀,給幾位太醫大人們準備些茶點,去偏殿歇息吧……嗯,告訴門外的那些猴崽子們,叫門外那些跪著的也都歇著去吧。哼!一個個的像什麼樣子,陛下落水,卻均不敢下藥救治,只說什麼虛火熾盛,需慢慢調理。笑話,這都昏迷兩日了,慢慢調理,陛下何時才能轉醒?」
身旁隨侍的小宦官自是領命去了,不多時,門外卻傳來一陣「哎喲」的呻吟跟「撲通、撲通」人體倒地之聲。原來卻是那些跪在御階下的太醫們跪的久了,不少人已是雙腿發麻,這剛一站起,卻立刻栽倒了一片……
就在此時,京師某處民居內,一隻白凈的手正用一根竹籤挑動著面前油燈內的燈芯,本就不大的火苗隨著那人手上的動作不規則的跳動著,身後的影子也被燈火晃得不規則的扭曲起來。
「消息可靠嗎?」忽然,挑動燈芯的手一頓,低沉著聲音對著座前跪著的黑衣人問道。
「可靠,這是御藥房管庫少監親口告訴小人的,他在家中父母均在我等手中,量他也不敢說謊。據他所言,陛下仍舊昏迷,閹黨上下***,閉塞九門,魏逆及其小心,給陛下抓藥、煎藥、送服都是御藥房提督大太監王守安親自操辦,一時難以行動。吳院使那邊,怕是也……」
「罷了,你可以走了,京師這邊沒你的事了,速去江南,不要再回來了!」座上的人不等黑衣人說完,便打斷了他的回話。因燈火太暗,也看不清他的模樣,聽聲音該有四十上下。
「是,大人。」黑衣人起身正欲走,突然從角落中一道寒芒急閃,正從黑衣人脖頸處劃過,黑衣人連聲音都未來得及發出,便緩緩的倒在了地上……t.
丑時三刻,乾清宮暖閣。
魏忠賢依舊坐在那張椅子上,雙目微閉似是已然睡去,龍床上的皇帝仍沒有轉醒的跡象,兩側伺候的宮女、宦官除了大太監王守安仍隨侍在旁外早已經換了一茬人。
良久,魏忠賢緩緩的睜開雙眼,嘆了口氣道:「唉,這早朝的時辰快到了,去告訴午門外侯著的那些官兒,陛下聖體違和,今日早朝,依舊暫罷。」
「遵九千九百歲老祖宗令」。一旁伺候的小宦官領命傳話去了。
傳令的宦官走後,暖閣內一下子安靜了起來,只有龍床上皇帝低沉的喘息聲在屋內眾人的耳邊來回飄蕩。
忽然,一直守在龍床邊上的王守安輕輕走到魏忠賢的面前躬身說道:「九千九百歲老祖宗,孩兒方才細數陛下氣息已然平穩,想來陛下已闖過了那道鬼門關,老祖宗可以安心了。」
「罷了,這外面還有許多事兒等著咱家去處置,陛下這裡爾等小心伺候便是。陛下若是醒了,即刻差人來報。」聽到王守安的話,魏忠賢交代了幾句正起身欲走,忽的又轉身俯到王守安耳邊輕聲說道:「太醫院的人皆不可信,藥方上他們自是不敢做什麼手腳,但爾等亦要小心,凡是入得陛下口的東西都給咱家瞪大眼睛盯緊了。陛下的安危可不僅系著天下,我等的身家富貴可全在陛下身上。」
「是,老祖宗,孩兒自是省得。」王守安恭敬的答著,跪著的身子隨著魏忠賢緩緩拍下的手不由得輕了一輕。
交代完了王守安,魏忠賢起身出了乾清宮的大門,瞥了一眼階下旗手衛力士跟東廠番子手中揚起代表著他身份「提督東廠」、「如朕親臨」的大旗跟皇帝欽賜的明黃大纛,臉上的表情又變得飛揚跋扈起來,轉身上了一旁的八人抬轎,引著一群宦官、衛士、番子們,出得乾清門去了。
「走了嗎?我的天,可終於走了。」
而此時因落水昏迷正躺在乾清宮暖閣龍床上的大明皇帝的心裡卻是這般想著。
是的,龍床上的皇帝早就醒了,可他卻不想起來,因為此時大明皇帝體內的意識或者是靈魂早就換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來自後世的倒霉蛋。
朱修炎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來到這個時代的。他前世就是個基層小公務員,就是那種「外表光鮮把心操碎,一到月底囊中羞愧」的純屌絲型小公務員。
他前幾天才靠著父母的首付跟自己背上的三十年貸款買了套房。正在他盤算啥時候再相個對象成婚時,物業卻上門收取高達三萬元的維修基金跟兩萬元的裝修保障金。
在幾個鄰居的攛掇下,小朱同志本著和平解決的原則,先是很禮貌的來到物業交涉,結果物業也很禮貌的把他扔出了門去。在四處求人找說法未果后。憋了一肚子火的小朱同志直接炸了毛,於是拉起橫幅,爬上了頂樓,開啟了自我***模式。
還別說,這一招果真有效果。先是警察叔叔來談判,知道原由后就是各級政府的領導出面做保。最後,就在小區物業經理、開發商跟一眾馬仔被帶上警車時。小朱同志卻因為這一通折騰搞成了低血糖,一個跟頭就栽下了樓去!
其實樓下早就準備好了消防墊,從六樓摔下來也不能有啥大事兒。但是朱修炎本就有心臟病史,這連嚇帶砸之下,朱修炎感覺自己還沒完全落地之前,這靈魂就已經跟他的身體說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