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我來給你們送朝食。
清晨,天邊微微顯露曦光。
院子里,已經傳出有人起來的動靜。
最先起來的是孫夫子,他昨晚並沒有休息好,這會子實在也是在房間里呆不住了,索性出來透口氣。
簡師傅最先聽到動靜,很快,也從房間里出了來。
見到最先起來的是孫夫子,簡師傅小聲打了招呼,「孫夫子,起這麼早,沒睡好?」
孫夫子對著簡師傅倒是沒有隱瞞,看了一眼蘇良玉房間的方向,然後走得遠了一些,才回答簡師傅的話。
「昨夜確實有些睡不著,我有些擔心……」
簡師傅淺嘆了一口氣,附和孫夫子的話,「我也是,李家大郎昨日瞧著很是奇怪,既不像是來說和的,又不像是來了斷的,良玉那孩子心裡也不知道什麼滋味,我們也不好多問。」
孫夫子面色淡淡,「李家那位,我與她姨母都瞧著脾性乖戾,當時良玉來信提及了那李家大郎之事,我們就很擔心,如今又有了這一遭,可見天意也是不叫他兩人一處的。」
簡師傅看孫夫子態度很是堅決,也不好多說什麼,何況他自然也是要向著良玉的,就如孫夫子所說,大概就是天意吧。
否則兩人好好的,臨行前李家大郎還是依依不捨,不過兩月,他就受了傷,偏偏什麼都沒落下,唯獨忘了良玉。
後面整整四個月的渺無音訊,良玉這裡每日擔心等待,他卻故意不歸,還在催促著李家二郎打發了這裡。
良玉這裡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我就是擔心良玉那孩子心裡難受。」
「當初也怪我,想著李家大郎多次幫扶,對良玉也好,良玉跟那李家大郎一處,有個依靠,哪成想,會變成如今這般,反叫良玉這孩子這般委屈難過……」
見簡師傅懊悔自責,孫夫子上前拍了拍簡師傅肩膀,「哪裡能怪你,你陪著良玉這孩子這麼長時間,我們就很感激你,要是沒有你陪著,我們又……」
「唉!我不敢想象,事情會如何發展。」
「良玉曾經在來信中提及過,李家那位大郎助她良多,良玉那孩子是個心眼實誠的,我那時與她姨母就思量,良玉能在給我和她姨母的心裡提及這些,肯定就也是上了心思的。」
「所以我來時,心裡就很忐忑,一邊我擔心李家大郎的脾性,一邊我擔心良玉這孩子受了多少苦。」
「良玉這孩子以前與那李家大郎是見面就吵,嫌棄那李家大郎嫌棄得不得了,要叫她與李家大郎再復舊緣,我與她姨母都不敢想象,在我們不在她身邊的這些時候,她都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換了想法。」
「我萬萬想不到的是,我還沒來得及去探查如今的李家大郎是否有改變,是否堪良玉託付終生,就聽良玉說了此事。」
「你不知道,良玉與我說起此事的那個晚上,我瞧見了她眼底都泛著紅卻還保持鎮定不在乎的模樣,我心裡有多難受。」
「我與她姨母不止一次後悔將她一個人留在古德縣,但所有的後悔都及不上那天晚上來得洶湧。」
「如果,良玉沒有上心,不管如何,我都要謝過李家大郎的幫扶,但是偏偏良玉這孩子上心了,我對那李家大郎才是真的厭惡得咬牙切齒。」
「昨日,你該是看到了,良玉那孩子自聽到李家大郎回了這瞿齊府就坐立難安,等了整整一下午,卻等來那樣的結果……」
孫夫子越說,臉上的神色就越難看,簡師傅看在了眼裡,心裡殘存的最後一絲對於李深的軟和也沒有了。
「孫夫子你說的對,咱們儘早帶良玉去京都,這邊的人再也不接觸了,總有新的開始。」
孫夫子閉了閉眼,剋制住自己因著回想了這些事而憤怒不已的心情,再睜開眼時,臉色還是好看不到哪裡去。
「明日便離開,今日,便收拾好了行李,一會兒咱們上街將路上要帶的都給準備好了。」
「如今臨近熱季,年初又戰亂了許久,恐怕會比往年更加不太平,咱們看看能不能在這城裡找到鏢師護行,銀錢多些不是問題。」
「再實在不行,問問可有同行之人,多些人一起,比我們獨行,要安全一些。」
簡師傅點了點頭,心裡有個想法沒再說,且先看看前面兩個法子行不行得通吧。
若前面兩個方子都行不通了,再考慮自己那個想法,也不遲。
孫夫子和簡師傅兩人,就已經在此處做好了離開的心理準備,兩人誰也沒有考慮到,李深會真的不答應他們離開這事。
而昨晚上同樣一夜沒睡好,比孫夫子起得還早來了這院子,此時已經聽完了一回牆腳的李深,與孫夫子和簡師傅兩人擱著一堵牆,臉已經黑得不行。
「做夢!」
李深低低念叨了一聲,陰翳著一張臉離開了。
孫夫子和簡師傅都沒有察覺到自己兩人的談話被人聽了去,兩人做好決定了后,就打算去把事情定下來。
「孫夫子,你留在院子里且收拾一下東西,順便勸解一下良玉,這瞿齊府我比你熟悉,我去外面打聽一下咱們剛剛說的事兒,朝食我在外面解決。」
孫夫子點頭應下,從身上掏出了兩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簡師傅,「那就麻煩你了,這個你拿著,若是有鏢師願意,咱就先付個定金。」
簡師傅想要推脫,卻被孫夫子擋住了手,「咱們就別拉扯了,我來時錢財有遺失,這錢並不多我知道的,所以算是定金。」
「咱們也別耽誤時間,你要費心出去跑,就是幫了我大忙。」
「如今,我們欠你的太多,算是還不清了,我也不掰扯那些場面話,但是我記在心裡。」
孫夫子話說得誠懇坦蕩,簡師傅也就收了手,「你說的對,當前之事重要,咱們早些走,良玉心裡就能好受一些,我便也不客氣了……」
簡師傅離開后,孫夫子又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他沒什麼好收拾的,才剛剛到這處,他的東西還很是整齊,隨時就能收起離開。
蘇良玉同兩個小子還未起來,孫夫子自然是不會去催的,他巴不得良玉那孩子能休息好了。
搬了一張椅子在院子里坐著,孫夫子等著天光大亮起來,終於,院子里再次有了動靜。
是小天和三兒。
兩個人一起出的房門。
兩人開門就瞧見了孫夫子在院子里坐著,怔愣了一下,趕緊同孫夫子打了招呼:
「叔父。」
「叔父。」
孫夫子回過頭,頷了頷首,「今日的日頭也不小,咱們打算明日離開此地,你們一會子用了朝食,就去將你們要帶走的東西收拾好,我們去京都去。」
小天和三兒昨日便在一旁聽孫夫子和簡師傅說了的,這會子倒也沒覺得驚訝,點點頭一致應下來。
應下來后,兩人便去洗漱了,進了廚房,瞧見灶膛里還沒有起灶,兩個人又配合著將火生起,在灶上燒了水溫著。
孫夫子中間聽見了兩人動靜,來廚房走了一遭,瞧見灶上的水,拍了一下自己腦袋,「簡師傅出去問鏢隊的事兒了,我給忘了。」
三兒笑笑出聲,「沒事,叔父,燒個火的事兒,我們兩動動手的事兒。」
小天也跟著接了一句,「對,叔父,我們燒火都可熟練了。」
見此,孫夫子只好點點頭,退了出去。
出去了后,孫夫子眼裡的惆悵更濃了幾分。
對於以前的事情,良玉並沒有很詳細的跟他說,就連簡師傅,也沒有全然跟他說。
這幾人,就像是串通好了一般,只告訴他一些籠統發生的事情,特別不好的,都是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但瞧著幾人舉止間對家事的熟練和性格變化,孫夫子也知,幾人是吃了許多許多的苦頭了。
沒過多久,蘇良玉也從房間里出了來。
同昨日一般,她穿的是新衣裳,只是她面色瞧著不太精神,新衣服反而凸顯了兩分憔悴。
孫夫子看在眼裡,卻什麼也沒說,盡量如常的與蘇良玉說了兩句話,才招呼著蘇良玉去洗漱,「三兒和小天給你在灶上燒了熱水,此刻該是正好。」
蘇良玉去洗漱的時候,才透過水麵看見了自己臉色的不好,心裡不由得嘆了口氣,屋子裡的銅鏡果然不靠譜。
用熱水撫了一下臉,臉上總算瞧著精神了些,蘇良玉趕緊回了屋子,尋出來胭脂水粉打算給自己添點氣色。
弄好了后,蘇良玉看著擺在桌面上攤開的胭脂水粉不由得又嘆了口氣,沒好氣的將東西收了起來。
不是東西不好,而是這些,也是李深當初買的。
她沒用過幾次,還都是李深催著她用的,如今這次,也還是因著他。
透過銅鏡,蘇良玉手撫上自己的臉,一時又有些發怔。
昨晚想了那許久,明明都想透了,可是,現在還是會悵然。
好一會兒,蘇良玉搖了搖腦袋,「不想了,想個屁!該丟的就要丟!」
蘇良玉站起身來,心裡盤算著,離開時,將一切跟李深有關的都丟掉算了。
免得見了心煩。
蘇良玉再次打開房門,正好,聽見了院子外面的敲門聲。
蘇良玉抬頭看了看,天已經透白了,心想著今日這朝食送的稍稍晚了一點點。
蘇良玉腦子蒙蒙的,也沒多想,恰好其他人沒在院子外,她離得最近,便去開門了。
門打開,來的人雖然手裡也提著食盒,卻不是如蘇良玉想的送朝食的人。
清晰的晨光之下,男人身材修長而結實,高挺的眉眼看見她時明亮不已,嘴角本就噙著的笑也扯得更大了,揚了揚手裡的食盒,「我來給你們送朝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