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醫館毒殺案(三)
沈庄的宅子從外面看是青磚碧瓦,是極有關南特色的宅院。正門和後院都有家丁看守著,翡翠色的大門嵌著銀制的獅頭扣環,門口再立兩尊石像,可謂是相當氣派。
「江捕頭久等了,請跟我來。」
進去通傳的家丁帶著他穿過花園的青石板路,又繞過一曲長廊來到後院。一名穿著灰錦長衫、黑色棉鞋,身形消瘦卻異常挺拔,約莫五十上下的男子站在庭院中央等候著他。
男子微微頷首致意,卻帶著一股疏離的傲氣。
「我是沈庄的管家,姓杜。」
江平楓出示了自己的腰牌,可對方只是淡淡掃了一眼,既不驚訝也不慌張。
「昨夜袁李氏在家中毒身亡,聽說她生前是沈庄的廚娘?」
「是,她在沈庄做了四年了。」
「昨日她是否正常上工?」
「這就不知道了,這府中大小事我都要盯著。再說前院也不是區區廚娘該活動的地兒,自然是碰不到面的。」
這些回答全都滴水不漏。在大戶人家做事的,始終是見過些世面、有膽識。
「我想見見沈老爺,可否通傳一聲?」
杜田二話沒說便直接冷硬的拒絕了他。「老爺近日身體抱恙,不便見客。只是些下人的事體,就不用去煩擾老爺了。」
江平楓盯了他半響,二人無聲的眼神交鋒中,似乎誰也不肯退步。
「人命關天的事,杜管家似乎說得太輕描淡寫了。」
「縱然人命關天,與沈庄又有何干係?江捕頭剛才也說了,她是在家中毒身亡的。」
他刻意咬重了「在家」這兩個字。
杜田看了一眼青銅香爐里豎著的三根紫檀香,已燒去一半。
「府中還有事需要我去處理。」杜田對著他再次微微頷首。「不送了,江捕頭。」
在沈庄碰了壁,讓江平楓更加深了懷疑。杜田的反應太冷靜了,對袁李氏的死甚至沒有表現出半點驚訝。要麼是他天生心腸冷漠,壓根就不在乎;要麼就是,他早已知道袁李氏身亡的事。
他看著沈庄緊閉著的華麗大門,本想著藉此案件如果能見到沈夢天,便可刺探口風藉機調查稅銀案。如此看來這沈夢天架子不小,恐怕不會輕易見客。
回到衙門后,江平楓對程蘇竹和駱觀大致講了到沈庄去問話的經過。他們二人同樣覺得杜田的反應十分可疑。
「昨日審袁老六的時候,他說半夜入睡前,親眼看到他媳婦兒喝了葯之後便倒下了。這都是他的片面之詞,也有可能是他自己下的毒,然後賊喊捉賊。」
聽完程蘇竹的推論,江平楓搖了搖頭。「如果是這樣,他應當處理掉藥罐里殘留的莽草才對,這樣才更順理成章的可以嫁禍給醫館。可是藥罐卻原模原樣的留著,好像是故意要讓人發現其中端倪似的。」
駱觀冷笑了一聲。「不過這袁老六看不出還是個狠角色,平日買他的包子時看著客客氣氣的、怯懦得很。媳婦兒半夜就死了,還能忍到天亮了才去醫館前鬧事,定是想著趁人多熱鬧的時候,才好跟醫館訛一筆銀子。」
江平楓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嚇得二人同時抖了一抖,駱觀更是懷疑自己是否說錯了話,驚魂未定的看著他。
「捕頭。怎,怎麼了?」
「就是這個。」
江平楓摁住程蘇竹的肩膀,後者嚇得一動也不敢動,悄悄吞了口唾沫。
「如果袁老六確實是在說謊,他根本沒有看到袁李氏親自喝下那碗葯。如果在他回家前,袁李氏就已經死了呢?」
「那,那既然他不是真兇,為何要說謊?」
「如果真兇給了他一筆不菲的銀子,讓他製造出袁李氏是在家中中毒身亡的假象。那他有可能剛好想到媳婦剛去回靈醫館抓過一副平安葯,所以就把莽草加進藥罐里一起熬煮,讓人感覺袁李氏確實是喝了葯之後才中毒身亡的。」
江平楓指著駱觀。「他天亮后趁著集市人多才去醫館前鬧事,大概也是受到真兇的指示,讓所有人都以為是醫館抓錯葯才毒死人的。」
程蘇竹恍然大悟。「是啊!那這一切都說得通了!杜田很有可能就是背後那個買通他的人。」
江平楓的表情漸漸由晴轉陰。「不過這一切都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剛才的推論。除非袁老六寫下供詞指認杜田。」
「這個交給我!我去將他帶回來,定讓他開口說實話!」程蘇竹拍著胸脯保證道。
見他辦案熱情,江平楓也只是囑咐他行事要小心,不要多言,以免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