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姜陵，字塵光
天星大陸，楚國，豫州，安陽府，藤縣。
痛，深入骨髓的痛……
身體像是被人掰開，用磨盤一寸一寸地碾過一樣。
陳淮不僅身體發冷，而且迷濛中，還聞到了一股難聞的腐臭味……
誰在我的頭頂上拉屎了？
「嘔！」陳淮再也頂不住了，猛地從地上坐起，捂著胸口乾嘔連連。
緊接著，當他看清了周圍的景象之後，陳淮瞬間懵住了。
狹窄潮濕的房間里，他躺在一層薄薄的破爛草席上。
泛著鐵鏽的柵欄門下，一隻像是狗用的臟碗靜靜地擺放著，上面黑乎乎的米飯紋絲未動。
陽光通過頭頂的小窗射入，明亮的光束中，肉眼可見的塵埃上下浮沉。
我不是在去考試的路上出車禍了嗎？這是哪？
陳淮獃獃地坐在地上，一度懷疑是不是舍友趁自己喝醉，把自己綁到這裡開玩笑。
可當他發現，自己的身上竟然穿著古代的麻布粗衣，就連手腳身高都變了之後，頓時大驚失色。
我……穿越了？
陳淮剛意識到這一點，腦海頓時像是被撕開了一角般，海量的記憶沿著缺口一股腦地倒入。
果然，自己已經不在熟悉的地球，而是在一個叫「天星大陸」的地方。
這個世界，存在著瑰麗昌盛的修鍊文明。
只不過修鍊的並不是人們所熟知的「鬥氣」「靈力」，而是一種叫作「才氣」的東西。
「才氣」通過考試和讀書獲得，在這裡，「讀書人」再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代表，而是真正擁有神偉之力的存在。
每一名讀書人，都可以通過詩詞文章，琴棋書畫等媒介來溝通天地元力，爆發出驚世駭俗的力量。
而陳淮這幅身體的原主人姜陵，生前最強烈的願望，就是考取功名，成為讀書人，從而讓自己的母親不再受苦受累，母子二人過上好日子。
可惜，科舉之路，難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哪怕是最低級的縣試，中舉功成的比例也低於千分之一。
所以即便姜陵勤奮刻苦，從十二歲開始，就加入到了科舉大軍當中。但直到今日，也依然沒有成功考取功名，完成夢想。
本來按照原計劃，今年二月，也就是四個月後，姜陵將會迎來他的第四次縣試。
但是，就在上個星期，意外出現了……
那本是一個平常的夜晚，姜陵做完零工，在回家的路上。
沒想到，竟然因此而撞破了席越彬的「好事」——
當時的他，正在凌辱一位少女。
看著那女孩絕望無助的眼神，姜陵雖未中舉，但也自詡是一名讀書人。
別說席越彬只是他的同窗，就算是親兄弟，他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正因如此，姜陵出手救下了這位少女。
只是沒想到的是，這一件義舉，竟然成為了他主動招來的禍端……
席越彬所在的席家，乃是藤縣赫赫有名的家族。
本來姜陵還以為，席越彬犯下了這種事，應該在家裡提心弔膽，害怕苦主擊登聞鼓鳴冤才對。
但事發不過三天，衙門的差役就踹開了姜家的大門，以「侮辱婦女罪」帶走了姜陵。
公堂之上。
看著少女潸然落淚，我見猶憐地指控著自己的模樣。
而真正的始作俑者，席越彬卻把自己「包裝」成了一名見義勇為，英雄救美的大好人。
那一刻，跪在地上的姜陵如墜冰窟，面無人色。
「人證物證俱在，婁氏女指控成立，念罪犯姜陵未傷及婦女性命，處以流放涼州，苦役十年之刑，擇日執行！」縣令盧高逸眼長於頂，桌前的證物一概不看，一拍驚堂木，雷鳴般的聲音在姜陵的腦海中炸響。
旋即，姜陵眼前一黑，暈倒之前，整個公堂亂作一團……
記憶在此切斷。
讀完姜陵的一生，陳淮幽幽嘆了口氣，沒想到在這個時代，人命竟然比紙還薄。
世家公子說顛倒黑白就顛倒黑白，寒門子弟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也罷。」
沉默了一會，陳淮緩緩開口說道：「既然你給了我身體，那麼從今往後，我便是姜陵。」
「你沒做到的事情，我替你做！無論是牽挂的母親，未完成的夢想，還是逼你走上絕路的仇人……」
姜陵深吸一口氣，猛地睜開眼睛，堅定無比地說：「只要一日氣未絕，大丈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這一刻，連姜陵自己也沒想到。
當自己吐出最後這八個字的時候，冥冥之中，彷彿有一股跨越了時間與空間的力量，與這個世界的意志產生了共鳴。
空蕩蕩的地牢當中，竟是突然響起了一陣金鐵碰撞的聲音。
咚咚咚咚……！
像是有人在用力地拍打鐵門，姜陵豁然轉身，發現整個鐵門都在劇烈顫抖，甚至隱隱有龜裂的跡象。
突如其來的異動，驚醒了地牢中所有沉睡的囚犯。
震動中，一張張臉從黑暗中浮現，神情驚恐萬分。
這一情況的出現，甚至將值班的獄卒都驚動了。
有獄卒猛地推開地牢長廊盡頭的大門，都沒看清裡面的情況，二話不說就是厲聲怒喝。
「何人？竟然膽敢在衙門重地鬧事！」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獄卒話還沒說完，一道沉實雄渾的聲音，便瞬間蓋過了他，如同驚雷般在地牢深處炸響。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這一刻，凡是聽到了這一句話的，眼前都飛快地浮現出了一道偉岸虛幻的身影。
姜陵獃獃地仰視著他，雖然從未見過這張臉，但在心底，卻是不知怎麼的，異常肯定。
他，就是那明明腹有詩書才華，但卻屢次遭到貶謫的詩人李百葯！
他重重地喝出這一句千古名言，心中激蕩的，正是那寧願為了正義事業犧牲，也不願意因此而喪失氣節的決心！
聽到這一聲音的同時，眾人的腦袋就像是宕機了一般，發出「嗡嗡」的長鳴。
但當人們從這一聲中醒來之後，紛紛大驚失色。
「金石為開，聲化雷音！」
囚犯中有人指著那開裂的鐵門，失聲驚呼，顯然是認出了這一異象：「登府……這句警言至少達到了『登府』級別！」
在天星大陸，文學作品的級別從低到高，分別為鳴縣、登府、貫州、鎮國、天下知以及堪稱「不可遇不可求」的驚聖。
關於這一點，姜陵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自己脫口而出的一句話，竟然能夠引發如此恐怖的異象！
只是姜陵不知道的是，當他擲地有聲地喝出這句話的時候。
哪怕豫州文宮遠在數百里之外，也引發了一連串的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