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醜人村
眾人聞言,一時之間,看向姜陵的神色都變了。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勝券在握,還是不知天高地厚。
要知道,軍中所用的鞭子,可是和衙門所用的截然不同。
為了體現軍威,軍鞭材質極為特殊,最輕的重量也超過百斤,上面還密集的分佈著特製的鋼鐵倒刺,只消一鞭,便能讓人皮開肉綻,更別說三十鞭了。
那足以打得一位健壯的男兵卧床三月!
眾人嚴重懷疑,以姜陵這副小體格,能不能撐過二十鞭。
「好!倘若你真的解決了疫情,那麼為了百姓,我受點苦又如何?」雲承遠這話說的義正嚴詞,但嘴角已經控制不住得意的上揚。
姜陵啊姜陵,這可是你自找的!
雲承遠眼中閃過快意的光芒,彷彿已經看到了姜陵被軍鞭打得奄奄一息的畫面。
蒲逢春微微張開的嘴巴顫動了幾下,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搖頭嘆了口氣。
兩人雖然身份都不俗。
可軍令如山,在周則正面前立下軍令狀,哪怕是守淵人之徒,世家之子,也得乖乖履行約定。
否則的話,整個軍部都會將其排擠在外,相當於文道之路就此斷裂。
「哥,咱們去其他病帳看看。」雲承遠對著姜陵陰陽怪氣地說:「在下先行離開,就不打擾『無名先生』懸壺濟世了。」
雲承平沒有搭話,只是沖蒲逢春和周則正微微頷首,像是表達歉意,隨後便帶著雲家一行人離開了這裡。
一下子,原先還顯得擁擠的帳篷瞬間就空出了一大塊。
直到此刻,姜陵才算是明白,在除疫中,雲家才算是主力。
「姜陵,說說吧,你既然敢立下軍令狀,我相信不會是無的放矢。」蒲逢春揉了揉太陽穴,神情有些疲倦,今天發生的糟心事太多了。
姜陵點頭道:「晚輩之所以說對治療這種疾病有把握,自然是真的有把握。」
「實話實說,晚輩應該曾聽說過這種病症。」
「你曾聽說過?!」
此言一出,頓時在營帳內掀起驚濤駭浪,人人面露驚色,就連司魚都難以置信地看著姜陵。
「姜陵,話可不能亂說。」周則正面容冷峻,聲音渾厚,說話時像是一面低沉的戰鼓在敲響:「此病極為特殊,從未被醫書所記載,你從何聽說?」
姜陵臉色凝重道:「從我先父口中所得。」
眾人聞言,哪怕地位高如蒲逢春、周則正都是微微低頭。
人族奉行禮道,對待死者,除非生前犯下叛國、通敵等人神共憤之事,否則人們極少攻訐死者。
「便宜老爹,不好意思了,得借你一用……」
姜陵心中默念一聲,開口說道:「我父親年少時曾周遊三國,在穿過楚滕兩國邊界的時候,忽然覺得眼前的山峰和清碧的河水彷彿似曾相識,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迷了路。」
「我父也不是讀書人,只是一介愛遊山玩水的白丁,所以不知何解,只能認準一個方向直走。」
「他就這樣走啊走,走啊走,走到精疲力竭,面前又出現了一棵柳樹。我父終於是撐不住了,想著坐在柳樹旁休息一會,沒想到剛一走近,一座村莊就這樣突然出現在了我父的面前。」
「村莊依山傍水,村屋成排成群,婦人三五作伴,坐在清澈的河邊洗衣……」
蒲逢春忍不住插嘴道:「怎麼聽起來有點像陶聖的桃花源村?」
眾人心頭一震,這時,有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
「庸醫,你快繼續說!」
眾人先是微微一怔,低頭看去,這才發現蒲逢春竟是不知何時解開了那男孩的禁制。
他站在女孩的床邊,兩隻乾瘦的手握在一起,葡萄般晶瑩的眼睛盯著姜陵,流露催促之色。
姜陵微微一笑,繼續開口說道:「有眼尖的村婦一眼就發現了我父親,失聲驚呼。隨後村屋的門一扇又一扇的打開,村民們又驚又喜,沒一會我父親的面前就站滿了人。」
「可令我父親沒想到的是,無論男女,除了才三四歲的孩童外,他們每一個人的長相都奇醜無比,彷彿被猛獸撕咬過般。只要是流露在外的部位,布滿了縱橫交錯,猙獰可怖的傷疤!」
姜陵話鋒一轉,一段敘事的故事急轉直下,竟是變得恐怖起來。
只有司魚第一個反應過來,瞳眸一縮,猛地轉頭,目光如劍般死死地盯著床上的女孩。
其餘人見狀,臉色一變,紛紛反應過來,跟著看向女孩的臉。
現在看來,她的長相與姜陵的描述多像啊……
乾瘦幼小的臉上布滿了凹陷醜陋的瘢痕,而流露在外的身體部位,更是布滿了大小不一的膿瘡……
男孩的臉瞬間就白了下來,其他的病人也是面無人色,大氣都不敢出。
姜陵的目光緩緩掃過面前的眾人。
不知怎麼的,竟是不止一個人的心底生出了一種荒謬的感覺,彷彿自己內心的想法被這個連三之境都沒有的普通人給看穿了一般。
姜陵沉聲說道:「本來我還將其當作是先父用來嚇我而編造的故事,可當我看到這些村民的癥狀后,我的心裡竟是生出了一種直覺——
柳村的情況,和他們是一樣的!」
「但是不同的是,他們死了將近一半的人才終結那場瘟疫,而柳村現在,還沒有人因為病情惡劣而死亡!」
姜陵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彷彿有無形的雷霆在眾人的心間炸開。
原本已經被絕望所籠罩的心頭忽然被撕開了一角,一種名叫「希望」的光芒驟然射進了村民的心間。
村民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有人甚至情不自禁地從床上坐起。
「姜陵,你這麼有把握,莫非……莫非那些村民將醫方傳給了你父親?!」
蒲逢春呼吸都急促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姜陵,像是迫切想要得到玩具的小孩般,希冀中,又夾雜著那麼一點害怕。
眾人明白蒲逢春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因為村民有沒有將醫方傳給姜父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傳給姜陵!
姜陵平靜地與其對視,沉默半晌,直到眾人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周則正額頭的青筋都跳起了,他才重重點頭。
「是的!」
姜陵怕他們被自己的賣關子逼瘋,衝上來揍自己,還連忙補充了一句:「而且我熟記於心!」
得到肯定的答覆,營帳內先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隨後,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險些掀翻了整個帳頂!
因為在此之前,根本就沒有人對蒲逢春的詢問抱有希望。
畢竟姜陵又不是生而知之者,一般人在年幼的時候,能記得十分之一的重要事情就不錯了,誰能想到他竟然能記住一則醫方!
「來人,拿筆墨來!」周則正向外大吼一聲。
不過一會,飛鷹軍的士兵便搬來了文房四寶和一台簡易的書桌。
姜陵接過毛筆,正打算研墨,忽然一陣香風襲來,司魚竟是從旁搶了過去。
「回去,你要跟我說你以前的事情。」司魚瞥了姜陵一眼,面無表情地研墨。
姜陵微微一怔,隨後展顏點頭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