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來喂孩子
徐楓打開米缸,裡邊乾乾淨淨,一粒米也沒有。
打開面瓮,翁底還有一點面,他把面瓮四周掃了一下,弄出了小半碗兒面,放在碗里,加點水,攪勻,有兩個雞蛋那麼大一團。
他使勁地攪著,把面打得光滑,又添點水,攪散。
鍋滾了,徐楓把滾水舀出來了一碗,把把餳好的面加水攪勻倒入鍋中。
他又拿出一個碗,把碗里的滾水一邊來回倒著,一邊吹著,讓水儘快涼下來。
看著哭得淚流滿面的瑤瑤,徐楓心疼極了,他溫柔地說,
「瑤瑤乖,好了,可以喝了。"
他一勺一勺地舀起來,吹一下,放在唇邊,試試溫度合適了,再送到女兒的嘴邊。
女兒有東西喝了,也就不哭了。
徐楓從心裡罵自己混蛋,家裡什麼都沒有,這不是要逼死她們娘兒仨嗎?
前世,她們是怎樣餓著肚子捱到明晚的,她們經歷了怎樣的痛苦煎熬,才走了那樣絕望的路。
她死,也要帶著孩子,她對徐楓該是多麼失望。不想讓孩子跟著這個不靠譜的爹再受磨難。
徐楓真想抽自己幾耳光。
上一世。他離開村子,外出打拚。一日三餐,全靠自已,
即使後來他有了公司,有了保姆,有了廚師,但一有空他會親自下廚。所以各種飯他都會做。
不一會,湯做好了,他舀出了兩大碗給妻子和兒子,鍋里還剩一碗,
徐楓又用小碗舀了半碗,溫柔地對妻子說:「雪兒,你和童童先喝湯,來,我喂瑤瑤。」
說著接過了孩子,一勺勺地喂瑤瑤喝麵湯。
半歲的瑤瑤確實餓了,迫不及待地吸溜吸溜喝了起來。
李雪兒怪異的看著徐楓。
他啥時候學會做麵湯了。
他今天似乎換了個人,這哪是平常那個好吃懶做,四手不抬,孩子不管,只知道和一幫狐朋狗友鬼混的二流子徐楓。
徐楓看著李雪兒快把湯喝完了,立即把鍋里剩下的湯一下倒給老婆:
「老婆,對不起,今天沒菜,你多喝點湯,我閨女還要吃奶呢。」
李雪兒還是猜不透徐楓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既然讓她喝,那就喝吧,反正她也餓得快死了,他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也不必給這個冷心腸的人歉讓。
徐楓看湯喝完了,把碗收起來刷得乾乾淨淨。
利索地把家裡收拾停當。
徐楓咕咚咕咚喝了一碗水,抹了一下嘴。
瑤瑤已經睡著了。
俯下身,親了一下瑤瑤,瑤瑤睡得好香,小嘴還翕動著,做出吸奶的動作。
徐楓一陣心痛,她的小女兒餓呀。
他又摟過自己的兒子,對童童說:
「童童乖,在家陪著媽媽,爸爸去給你們弄吃的,」
童童半信半疑地點點頭。
李雪兒一直沒有說話,她的心死了,那個銀鐲子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隻銀鐲子是姥姥傳給媽媽,媽媽又傳承給小雪的。小雪一直視若珍寶。
鐲子沒了,她心如死灰,不想再和這個男人說一個字。
昨天,看著喝得爛醉如泥,被二狗扶回來倒在床上像死豬樣的徐楓,看著家裡空空的米面瓮。
看著長期營養不良瘦小的一雙兒女。
她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李雪想,如果實在活不下去,就帶著兒子和女兒一起上路。
她不忍心留下孩子跟著這個不著調的爹,那孩子的一生該有多凄慘。
李雪兒冷冷地看著徐楓去南窯提上了錄音機。匆匆地出門去了。
李雪兒知道,他這一去,就是和一群狐朋狗友,或去鎮里,或在村中的廣場上,開著錄音機,跳著迪斯科,瘋到半夜,或夜不歸宿,或不醉不歸,喝得爛醉如泥的時候,就到後半夜了。
醉了就睡,醒了就出去吃喝玩樂。
他徐楓何曾顧及過自己的妻子和兒女。..
「哼,狗改不了吃屎,等你弄吃的。誰信?!」
徐楓掂著錄音機出了家門。
重生一世,只要能和自己的妻子和兒女在一塊,任憑把他骨頭搓成扣兒,他都不會再讓他們受半點委屈。
何況一個錄音機呢。
這一世,他就是來贖罪的。
他家就兩間土窯,豫中一帶,丘陵山區,土石俱多。人們大多把土崖挖齊整,然後依牆挖窯洞,往裡邊挖成一穹廬形的拱形窯洞,安窗砌門,雖不好看,但也冬暖夏涼。
只有家庭特別富裕的,才蓋起了青磚平頂房。就像隔壁二嬸家。
房頂是平整的水泥面。
每到豐收時節,把收回的玉米小麥放在房頂上去曬,那檔次,比攤在土院里曬糧食不知高了多少倍。。
況且閑暇時,站在平房上,遠山近樹,家家戶戶,盡收眼底。自我感覺比別人有很大的優越感。倍有面兒。
二叔家原來也是土窯洞,幾年前承包了生產隊的蘋果園,去年在院子里緊鄰徐楓的院牆邊蓋了三間紅磚平頂房。
二嬸家是一兒一女,女兒嫁到了外村,一個兒子長得又低又丑,雖已二十三歲,只比徐楓小一歲,可到現在還沒訂下媳婦。
世間最惡毒的嫉妒都來自於親近的人。
徐楓爹徐長坤是老大,兩個兒子,都長得高大帥氣,雖家底單薄,但娶的媳婦個頂個的漂亮。
二叔徐青坤老實巴交,不過二嬸趙菊花的門,趙菊花常常咒罵:
「這姑娘都瞎了眼了,就連二流子,二混子的混蛋玩意兒徐楓都能娶個鄰村的村花,還生了一雙兒女,這太不公平了,真是王八行了狗屎運了。」
平時,總想看看隔壁的笑話,希望看徐楓家倒霉。
上一世,他沒少明裡暗裡給徐楓家使絆子,看笑話。
徐楓掂著錄音機從家裡出來,剛好隔壁的二嬸在院門口,一邊嗑著瓜子,一邊鄙視地搖著頭說:
「徐楓,這是又去唱歌呢。嘖嘖,看這雙喇叭錄音機,全村第一份,哼哼,真拽!」
從二嬸濃重的鼻音中,徐楓能聽出裡邊的嘲諷和鄙夷。
他沒有理會,從二嬸門前走過。
也怪不得別人,自己過得不如人,活該被人看不起。
這時候是八四年,前幾年剛剛包產到戶,高考恢復也沒幾年。
改革開放在城裡邊已經興起,但這窮鄉僻壤,消息閉塞,人們思想固化,其它方面沒有絲毫變化,只是前幾年把土地分產到戶,由大集體敲鐘上工到現在的自由耕種。
這也讓徐楓有了更自由的玩耍時間。
地里的活大部分都是小雪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