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街市

縱橫的街市交錯坐落，恰逢集日，兩旁擠滿了趕集的農民和攤販，挨挨擠擠連綿成片，隨便一個角落鋪上席子擺上貨物就是個小攤子了。

新鮮小食、日用百貨、雞鴨活禽……無所不有，吆喝叫賣、招攬生意，人聲鼎沸。

胡九簫牽著樂遙，慢慢穿行在嘈雜的人流中。

誰也沒有說話。

樂遙心思繁雜，置身於熱鬧的人間煙火中，熙熙攘攘的吵嚷人聲不絕於耳，心頭的壓抑卻是一點點沉重。

「阿遙，我等你，」胡九簫的聲音隨著淡淡輕風傳入耳中，溫情脈脈的眸光凝望著他，嘴角掛著溫和的笑容，「你不必覺得這是負擔，若是因此讓你壓抑不樂，反倒是叫我愧對於你。」

樂遙微微怔然，心裡為著九簫體貼的話語釋然開懷，隨即又湧上一股難言的愧疚。

九簫這般為自己著想，自己卻……

嘴裡被塞進了一顆糖，甜滋滋的味道漸漸漫開，胡九簫摸摸小狐妖的腦袋，溫聲哄道：「開心點，好嗎？」

樂遙含著糖果，愣愣點頭。有那麼一刻，覺得糖果的甜味似乎流進了心裡。

集市上熱鬧得很，樂遙這時才有心思看街邊小攤的貨物。

人很多，挨挨擠擠的，一不留神就被人群衝散了。胡九簫不得不緊緊抓住樂遙的手，樂遙也是緊緊回握著胡九簫，步步緊跟著。

胡九簫在一處擺滿木桶木盆的攤子前停了下來，活蹦亂跳的鮮魚濺起水花，險些打濕衣角。

胡九簫拉過樂遙，蹲在木盆前翻了翻裡頭還在扭動的活蝦，扭頭對樂遙道：「晚上給你做蝦仁炒蛋吃。」

樂遙的眼睛亮了一下，抿了抿唇，沒說話。

魚蝦可貴了……

就眼睜睜看著胡九簫乾脆地付了銀子，接過了老闆的找零和兩斤包好的活蝦。對了，胡九簫現在有錢，縣衙的賞金……到底有多少啊？

樂遙就這麼問了，胡九簫笑眯眯地揉著他的腦袋：「養你是沒問題了。」

樂遙要被他揉得炸毛了，胡九簫才輕咳一聲收了手，拉著小狐妖往前走：「再去買些蘑菇，切成碎丁和蝦仁雞蛋一起炒，撒一把蔥花……再買只雞給你燉雞湯，放上當歸和枸杞給你補補身子，唉，哪有不喜歡吃雞的狐狸啊。」

樂遙咽了咽口水，默默把抬起的手往雜亂的腦袋上摸去，理一理亂糟糟的頭髮。

說起來，雖說在酒樓里樂遙才是在後廚做工的，但胡九簫的廚藝卻比他還好。

一開始胡九簫還險些燒了廚房，後來卻是一日千里進步神速，不僅徹底接替了樂遙做飯的活，而且還特別了解樂遙的口味，簡直就像是為了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大包小包地拎了滿手東西，樂遙只覺得今後十天的伙食都解決了。

找了個僻靜地方把東西扔進乾坤袋，胡九簫拍拍手掌，又拉起小狐妖匯進了人群，這回卻不看食物，專看些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

栗子的香味順著風飄過來，不等樂遙開口，胡九簫已經買了一整袋糖炒栗子，笑眯眯地塞進樂遙懷裡：「吃吧，別忘了給我剝栗子。」

樂遙輕飄飄地橫他一眼，剝了第一個栗子，卻是塞進了胡九簫嘴裡。

胡九簫嚼著小狐妖親手喂的栗子，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一個集市囊括了幾條街，走過了熱鬧的街道，漸漸進了安靜些的巷子角落。

偏僻的拐角處，一個老翁坐在板凳上，面前鋪著塊破布，上頭零碎地擺了些小鼎酒爵、殘磚破瓦和瞧不出來歷的黑黢黢的石頭樣的東西。

胡九簫粗粗掃過一眼，停下了腳步。

老翁抬頭瞥了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這些古玩老者也不知真假，大件五兩，小件二兩，全憑客人的眼力和運氣。」

樂遙拉了拉胡九簫的手，示意他快走。這些東西又沒什麼用，還不知真假，實在不值得浪費錢。

胡九簫安撫似的看了他一眼，樂遙便安靜下來，隨著他一起蹲在了攤子前，看胡九簫怎麼打算。

胡九簫挑挑揀揀地看了幾樣東西，樂遙甚至還感覺到几絲妖力波動，似乎還用上了什麼法術，不由得愈發困惑，卻也乖覺地沒有說話。

巷口不時有人影走過，樂遙猛地回頭望去，警覺地盯了一會兒，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不由有些困惑，難道又是錯覺？

「就這個吧。」胡九簫挑走了那塊拳頭大小黑不溜秋土疙瘩似的石頭，付了錢就帶著樂遙離開了。

「這是什麼？有什麼用？為什麼要買啊？」一離開巷子，樂遙就忍不住發問了。

胡九簫把石頭放進袖子里，笑而不答：「用處可大著呢。」

樂遙撇撇嘴，不問了。

滿載而歸，胡九簫拿了乾坤袋往廚房裡去做飯。

樂遙跟在胡九簫身後，跑進廚房拿了個碗出來，抱著栗子袋坐在了樹下，一粒粒地剝開外殼。

碗里放一粒，自己吃一粒，黃澄澄的栗子慢慢堆成了一座小山。

栗子殼鋪滿了桌面，紙袋一點點癟下去。樂遙剝開最後一顆栗子，放到了碗尖上。

滿手都是香噴噴的栗子味，樂遙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指尖。縷縷白煙從煙囪里冒出，雞肉的香味順著風飄來，樂遙吸了吸鼻子，往廚房看去。

胡九簫正好從窗戶里探出身子，笑著向樂遙揮手：「阿遙，吃飯了！」

樂遙一下子跳起來，興沖沖地跑過去，跑了兩步猛地停住，折返回來把碗端上，迫不及待地往廚房去了。

桌上擺著一盤色澤艷麗的蝦仁蘑菇炒蛋，幾道小菜，散著誘人的香氣。

胡九簫正把雞湯端上桌，手邊就放了一整碗栗子：「給你的。」

用妖力溫著，還是熱乎軟糯的，胡九簫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綻開明朗的笑容，掂起一顆栗子球兒含進嘴裡，慢慢咬動，眼裡閃著喜悅的亮光，輕輕低笑一聲：「多謝阿遙。」

嗓音溫柔清雅，含著似有若無的纏綿愛意，目光柔和笑容溫潤，彷彿在看著世上獨一無二的珍寶。

樂遙臉頰忽然發起燒來，不敢多看，低下頭匆匆扒飯。

胡九簫含著笑，把裝滿栗子的小碗攏在身前，目光注視著埋頭吃飯的小狐妖，極珍惜地一粒粒慢慢品嘗，眼睛慢慢地彎成了月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