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夢魘
跟元海把時間約定好之後,精神很快就鬆懈了下來。
此時,昏沉的睡意也開始如同潮水般襲來,將她整個人淹沒。
……
這是夏寧穿到這部狗血劇后,做的第一個夢。
夢裡是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山城小鎮,這裡充斥著貧窮和落後。
放眼望去,熟悉的建築,熟悉的人,熟悉的一草一木,以及那個熟悉的破舊的家。
她的父母忙碌而平庸,每天在溫飽線上掙扎。
現在,他們正行色匆匆地朝鎮上唯一的快遞點跑去。
而這次寄來的,是她的骨灰盒。
看著他們與快遞員交流,不知說了些什麼,幾個人突然就吵了起來。
明明距離很近,卻聽不到他們口中的話,也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但也不在意。
最後,雙方似乎是談崩了。
曬的黝黑的快遞員從三輪車裡翻出那個裝著她骨灰的快件,隨後狠狠扔到了十幾米開外的垃圾堆里。
而她的父母見狀,一邊用手指著那人破口大罵,一邊走過去撿。
目睹眼前發生的一切,夏寧的內心始終毫無波瀾,就像是在看一場事不關己的鬧劇。
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原地,望著那兩道身影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一片蒼茫的白霧裡。
這時,濃重的霧氣慢慢靠攏過來,最終將她整個吞噬。
除了白霧什麼都沒有的世界里,夏寧在其中徘徊了許久。
曾經嘗試往同一個方向一直走,到最後卻發現只不過是在原地打轉。
她抱著膝蓋坐在地上,木然地望著沒有盡頭的前方,除了疲憊,什麼也感受不到,好想就這樣躺下來,不管不顧地睡上一覺。
累了,就這樣吧。
當意識再次開始下沉,迷迷糊糊要閉上眼時。
突然有個聲音從虛空中傳來,似乎在呼喊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重複著,聽上去焦急又無助。
既熟悉,而又陌生。
……
從夢中轉醒,猛地睜開眼,就看到夏母傷心欲絕的臉。
「嗒」
一滴眼淚落到臉上,微涼的觸覺從皮膚傳來,喚醒了她還有些茫然的思緒。
見到此情此景,不知為何,心裡頓時軟得一塌糊塗:「媽媽,你怎麼又哭了?」
「在十分鐘前你進入了休克狀態,剛才甚至已經被初步判定為腦死亡。」
夏雲深的聲音傳來,語氣里還帶著驚魂未定的戰慄。
聽完這番話,夏寧才注意到這裡並不是先前所在的病房,周圍聚了不少穿著白大褂的醫生。
此時,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充滿了匪夷所思。
而她那個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爸爸——夏懷右,此時就坐在自己左手邊的位置上。
這個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臉色蒼白,握著自己左手的那雙大手,竟在不自覺地顫抖。
從這些人的反應里,就算再遲鈍,夏寧也大概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或許,她差點就死了!
死在那場沒有出路的夢魘里。
可是,她想不明白。
明明與元海交流完之後,自己的狀態還是很不錯的。
難道是因為這個世界排斥外來的靈魂?
她不得而知。
不過可以直觀感受到的是,隨著這次清醒,穿來后一直壓抑在心中的,那股不安的窒息感卻悄然消失了,現在的身體有種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的舒暢。
應該是心理上的錯覺,畢竟自己穿進的是狗血偶像劇,又不是什麼武俠修仙……
「寧寧,你嚇死媽媽了!」
更咽聲把她神遊的思緒拉回現實。
注視著眼前這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人,夏寧的心難受得就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刀似的。
抬手為其擦去臉上的淚水,輕聲安慰道:「媽媽,別哭了,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嗎?」
夏母沒再說話,只是掩面哭泣。
這時,一位醫生走出來,開口說道:「先生太太,接下來我們需要給患者做個全身檢查,還請各位迴避一下。」
聞言,夏父鬆開了自己的手,才發覺掌心全是冷汗。
他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正躺在病床上的女兒,隨後起身,一言不發的扶著還在低聲抽噎的夏母走了出去。
而夏雲深的眼裡憂色忡忡,他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四周黑壓壓一片的醫生,糾結再三后,還是一咬牙跟了出去。
她躺在病床上釋然的呼出一口濁氣,然後閉上眼。
儘管身上的傷口很痛,但心裡卻像是長出了一顆小太陽,溫暖而不炙熱。
…………
走廊外,夏雲深不安的來回踱步。
他們在沉默中等待了半個小時之後,面前那扇緊閉的門才被打開。
負責夏寧的主治醫生梁主任走到夏家人面前,臉色沉穩而平靜。
隨後,她開口說道:「目前患者的生命體征良好,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但鑒於之前出現的突髮狀況,院方還是建議患者先轉至重症監護室觀察一晚。」
聽到梁主任的話,夏懷右的眉頭緊鎖:「我們會積極配合院方的所有決定,但有關於我女兒生命安全這一點,貴院還請務必重視。」
他的話不是請求,而是施加了壓力的要求,不怒自威。
此時,夏雲深走到其面前,神色凝重,只見他一字一句說道:「我是患者的哥哥,申請進去陪同。」
見過大風大浪的梁主任,在面對這家人時竟然感到了強烈的壓迫感,聽到夏雲深不合規定的要求后,她也只能點頭答應。
但隨即補充了一句:「進入重症監護室必須嚴格遵守相關事宜,還請切記。」
說完這句話,又繼續交代了其餘的注意事項。
梁主任走後,夏家人還站在走廊外。
這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通過樓道邊的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夏雲深走到父母面前:「爸媽,你們先回去休息吧,妹妹這裡有我。」
話雖如此,但夏母的情緒並不穩定:「可是……」
「聽話,寧寧不會有事的,我們明天再過來,好不好?」夏懷右攬著妻子的肩膀,說話的聲音溫柔而內斂。
在一旁路過的實習護士見狀,害羞得捂臉走開。
儘管她糾結再三,但在丈夫和兒子的堅持之下,最後還是選擇了妥協。
他站在原地目送父母離開,隨後半垂下眼帘,轉身向某個方向走去。
似是做出了什麼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