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曉露苑
凌曦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也懶得接話，權當沒聽到這些嘲諷。
老夫人喘息了片刻，沒好氣地追問道。
「凌曦，你這些在蜀中是誰在照顧？」
「回祖母的話，孫兒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此話一出，宋嫣嘴角不由得勾起，認定了凌曦並不受凌宇堯的重視。
而老夫人卻是心頭一哽，連照顧的下人都沒有安排，更別說找夫子教書識字了。看來這凌曦果真只空有一副好皮囊，骨子裡還是上不得檯面的野種。
問到這裡，老夫人已經沒有了繼續寒暄的心情。
凌雪瑤看著她揉著額角，便殷勤地詢問道：「祖母可是又頭疼了？我來替您揉揉吧。」
老夫人頷首的同時示意宋嫣，「你先帶他下去。」
誰知宋嫣卻沒有應聲，反而露出為難的表情。
「還有一事，兒媳想請教老夫人。」
「又怎麼了？」
宋嫣淡淡掃了眼凌曦，眸底流露出滿滿的算計之色。
「兒媳也沒料到凌曦能這麼快就抵京，原本為他準備的青竹苑還未來得及修葺。」
老夫人蹙眉咋舌，「這麼點小事也要我操心，青竹苑住不得就送去聽雲苑，再不濟還有覓松和思山兩個空著的院子。」
凌府寬敞豪華，別說是容下一個凌曦，就是再冒出私生子也是住得下的。
然而宋嫣卻道：「老夫人怎麼忘了，前些日子您不是同意把聽雲苑改成給元沛讀書的書堂嗎？」
老夫人頷首，「元沛讀書要緊。」
宋嫣又道：「還有那覓松苑，之前不慎淹死了一個婆子，便傳出鬧鬼的消息，已經封鎖好些日子沒用了。思山苑倒是還空著，只是距離老夫人您的映天苑太近。凌曦又才見過死人，我怕他身上帶了煞氣會衝撞您。」
聽她這麼說，偌大的凌府竟是沒有凌曦的容身之處。
老夫人面露不耐，「那你說該怎麼辦？」
宋嫣沒吭聲，反倒是身後的周嬤嬤提議道。
「老夫人，曉露苑不是還空著嗎？凌曦少爺不如先搬去那住。」
「曉露苑？」
老夫人滿面疑惑，竟是一時半會兒沒想起府中還有這麼個地方。
宋嫣適時提醒道：「這曉露苑是老爺入京趕考的時候住過的別院，環境倒是清雅宜人。只是與凌府隔了一條小巷，似乎有些偏遠。」
「只隔了一條巷子算什麼偏遠，況且那還是我兒當初考中狀元時住的院子，福氣厚澤。凌曦，你先搬去曉露苑住幾日，等你母親把青竹苑修葺妥善了再接你回來。」
老夫人剛一發話，宋嫣就迫不及待催促。
「凌曦，老夫人如此照拂你，還不快磕頭謝恩。」
雖然沒見曉露苑的模樣，但也能想象出不是什麼好地方。
凌曦嗤笑一聲，眼神明亮通透。
「謝祖母恩賜。」
看著凌曦被丫鬟帶走，老夫人留下宋嫣有話說。倒是凌元沛、凌初暖和凌雪瑤三兄妹離開了映天苑。
「大哥，你剛才可看到那野種了？」凌初暖突然開口，隨手揪下一簇樹葉拿在手裡玩。
凌元沛不甚在意地點頭，「看到了，長得還不錯。」
「是啊，尤其是他那一雙手，纖長白皙，一看就能寫出一手好字。還有那長相，之前能勾得香云為他要死要活，以後還不知要蠱惑多少京都女子。況且，他還與鎮遠將軍府大小姐定有婚約……」
凌初暖說著沖凌元沛挑眉，「一旦他得了鎮遠將軍這個助力，便是平步青雲指日可待。說不定還能像父親當年一樣，以玉面郎君的稱號在朝堂上叱吒風雲。」
話說到此，凌元沛已經沉下臉來。
他自己不愛讀書，平日里又被宋嫣和老夫人寵得無法無天。唯一的忌諱就是聽別人說自己不像父親凌宇堯，日後沒有出息。
凌初暖說凌曦會和父親一樣能幹，簡直就是精準地踩中了凌元沛的痛腳，引得他暴跳如雷。
「就憑他？像父親那般叱吒風雲？我看他是痴人說夢！」凌元沛越想越生氣，擼起衣袖就要去找凌曦，「我去教訓他一頓，讓他認清楚誰才是這府里的主子。」
「大哥別衝動。」凌初暖一把拽住凌元沛，「那野種剛回府，說不定父親待會兒還要召見。你現在打了他，豈不是會留下把柄。」
「那要怎麼辦？」
凌元沛頭腦簡單，又是個急性子，常常想起一出是一出。凌初暖卻是個心機深沉的，她不想自己動手，於是沖身邊的凌雪瑤抬了抬下巴。
「雪瑤最是聰慧了，可有什麼法子替你大哥分憂？」
凌雪瑤的姨娘名叫南沁，原本是主母宋嫣的陪嫁丫鬟。
宋嫣嫉妒心極強，不願讓凌宇堯抬別的女人進門，又怕對外落下善妒的名聲，於是在權衡之後主動將自己的丫鬟南沁抬為了大姨娘。
如此她既能贏得賢惠的好名聲，又不必擔心姨娘會和自己別苗頭。
而凌雪瑤身為庶女，從小就被嫡出的凌元沛和凌初暖當做奴婢使喚。她雖然心中不甘，但為了日後能夠嫁得一個好夫家，不得不受這對兄妹的控制。
凌雪瑤抿了抿唇，「那野種敢惹得母親和大哥姐姐不快，雪瑤一定想法子讓他吃些苦頭。」
凌初暖先是滿意頷首，隨即補充道：「光吃苦頭可不夠，我要讓他從今以後沒臉見人。」.
凌雪瑤乖順垂眸，「是。」
凌曦帶著芷柔來到了所為的「曉露苑」。
許是此地多年沒有人踏足，朽爛的門板卡在地面上，領路的小廝頗費了一番力氣才把門打開。
「咳咳咳！」
騰起的灰塵鋪面而來，嗆得芷柔直咳嗽。
「天啊，這是什麼鬼地方，怎麼能住人呢！？」
主僕二人一眼望進去，曉露苑的全景盡收眼底。
荒涼的院子里長滿了野草，其中潛藏的老鼠聽到響動驚恐地四下逃竄。遠處兩層的閣樓雖然不至於搖搖欲墜，但也掛門了蜘蛛網。
小廝也是沒想到曉露苑的環境這般簡陋，儘管尷尬卻不敢違背宋嫣的命令。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凌曦少爺回來的突然，夫人還沒來得及收拾出其他院子，只能委屈凌曦少爺在這先將就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