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村莊（二十一）
由於沒有在村長家耽擱多長時間，因此當羽軒趕到關押艾伊莎的牛棚的時候，群情激奮的村民們同樣也是剛剛抵達。
牛棚內依舊是漆黑一片，這讓他不得不放棄了搶在村民前面將艾伊莎放出來的想法。
不過，雖然牛棚內的黑暗阻礙著他進入，但對這些當地人似乎並沒有什麼效果。
村長領著那兩個「打手」走進牛棚，然後沒過多久就押著依舊大綁的艾伊莎走了出來。
因為已經確定過村民們全都對他視而不見，這次羽軒便堂而皇之地來到神色平靜的艾伊莎面前，而事實也確實是沒人站出來阻攔。
雖說從前面積攢下來的經驗來看，大概率艾伊莎也是聽不到他說話的，但還是得試試。
結果，確實不出所料。
羽軒吐露出來的真相，並未能讓心生死志的艾伊莎向眾人揭穿沃桑的謊言，而對於羽軒來說，「交易」確定無法完成，也就不再過多糾結。
接下來他得替自己打算了。
一路跟著眾人來到湖邊，這裡同樣聚集了一批村民，卻以女人居多。
岸邊，有一個竹篾紮成的網狀籠子擺在地上，籠子很大，一端開口。.
相比於男人們的罵罵咧咧，女人們的反應更加激烈，見到被押過來的艾伊莎，女人們惡毒的言語不要錢一般往外揮灑，有幾個脾氣急的更是直接上了手，沒一會兒艾伊莎臉上和身上就多了許多抓痕。
那塊一直戴在艾伊莎臉上的黑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扯了下來，這讓一旁冷眼旁觀的羽軒終於見到了女人的全貌。
左半邊依舊美得有些不真實，但右半邊臉上卻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坑洞，還有黃色的的膿液流淌出來。
雖說並沒有異味，但僅是視覺上的刺激也足夠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羽軒只是頗為意外，沒想到面紗下面是這樣一幅光景，但村民們的反應卻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大家彷彿早就知道艾伊莎的長相，並沒有誰表露出驚訝的情緒。
不，準確地來說，是好像所有人都在這一刻喪失了審美，亦或者根本看不到女人右半邊的醜陋。
因為不管周圍人罵得多麼難聽，卻自始至終都沒有人說艾伊莎是醜八怪，話題全都是圍繞著「不要臉」、「不知廉恥」之類的展開。
憤怒的情緒是會傳染的，一開始只是寥寥幾個女人上前撕扯艾伊莎的頭髮衣服，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女人沖了上去，就好像只要對艾伊莎親手施以懲罰，就能說明自己是高尚的，是聖潔的一樣。
隨著艾伊莎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她身上的衣服也在失去理智的瘋狂女人們的努力下變成了一地的碎布。
男人們並未阻止，雖說並未親自動手，但臉上的表情也充滿了快意，似乎跟女人們的想法是一致的。
而隨著艾伊莎渾身上下變得赤條條的，男人們的表情也慢慢發生了變化。
從快意變為充滿了貪婪和慾望。
一群不可理喻的瘋子。
這是羽軒得出的結論。
與眾人一樣，他的視線也停留在了艾伊莎的身體上，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中並沒有摻雜任何情緒和慾望。
艾伊莎的身體和她的臉一樣，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半，彷彿是兩具截然相反的身體各取一半拼接而成，左邊光潔如玉，右邊猙獰恐怖。
羽軒不知道如此平均整齊的分佈範圍是如何造成的，但這一刻他腦海中翻湧出了許多之前看到過卻沒怎麼留心的疑點。
為什麼艾伊莎總是用左半邊身體朝向他，為什麼她穿的衣服造型那麼彆扭，左半邊清涼，右半邊包得嚴嚴實實，一丁點皮膚都沒露在外邊，甚至於和沃桑偷情的時候，也一直是只能看到她的左邊。
之前他一直以為一切都是巧合，沒想到真正的原因是這個。
等眾人的情緒都發泄得差不多了，村長站出來下令，將傷痕纍纍的艾伊莎塞進了竹籠。
羽軒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形，不免有些好奇這些人要幹什麼，於是就站得近了一些。
當然，依舊沒人發現他在場。
期間，動手的「打手」還在艾伊莎身上抓了幾把，要不是場合不對，怕是會發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打手」以為自己做得隱蔽，卻被一邊的羽軒看得分明。
或者其他人也看到了，但這個時候也沒人會多管閑事。
將籠口封住之後，兩名「打手」抓起搭在竹籠上的木棍，挑著在裡面一動不動的艾伊莎往湖內走去。
羽軒試著跟上，發現阻撓他進入湖泊的空氣牆果然消失不見。
另一邊，等湖水已經沒過腰，兩個「打手」便停止了前進，將木棍抽出，隨後便合力將關著艾伊莎的竹籠往前丟了出去。
隨著撲通一聲響，岸上的人們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有人心情舒暢，有人滿臉欣慰，有人擊掌慶祝，就好像處死了艾伊莎是一件天大的功勞，是在替天行道似的。
羽軒本打算跳進水裡，試試能不能將艾伊莎救出來，雖然不怎麼抱希望，但他還是有些不太甘心好好的一場「交易」就這麼黃了，而且是在他已經拿了薪酬的狀況下。
剛要有所行動，心底便生出一股危機感，水面下似乎有什麼恐怖的東西要出現。
當下也顧不上繼續履行「交易職責」，用最快的速度往岸上趕去。
湖邊，人們還在歡呼慶祝，等羽軒心中的危機感不那麼迫切，他本人停下來往回一看，就看到湖中央的水面正在劇烈的翻滾。
村民們恍若未覺，依舊沉浸在替天行道的滿足感當中，羽軒本想開口提醒，但想到這些人病態般的行為，再加上也不覺得自己有義務幫忙，索性就冷眼旁觀起來。
湖水翻滾如開水，沒一會兒，一朵巨大的水花炸裂開來，亢奮中的村民們這才發現了不對，紛紛朝騷動的來源處看去。
水簾飛躍到頂點，力道耗盡開始降落，眾人的視線也沒了阻礙，一道道漆黑的人影出現在所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