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續命
舒新雨想去找鄧栗。
之前她們掉入地下,這會又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她得快點定位到鄧栗的位置,不然幾人在這兒走散了,說不定會遇上什麼不得了的麻煩。
但眼前這個鼻青臉腫的人卻總纏著她不放。
她確實喜歡跟人交手,但這一切都是為了滿足她無底洞般難以填滿的好奇心。跟這個男人交手了幾次,基本已經把他的手段給摸清楚了,她也沒什麼興趣了。
「你要是知道封神榜的下落,我就再陪你打會兒,不然咱就算了成不成,你這實在也是太弱了。」
男人聽到「太弱了」這句話,忽然愣住了。
之前他不論是被雷劈還是牙齒被崩飛,都沒有絲毫退縮,但此刻,他的關節像生鏽一樣僵住了,然後青筋一根一根鼓出額頭,緊緊握住雙拳。
「我一定要把你趕出鹿山!」
他沖向舒新雨,一拳重重轟了出去。
舒新雨側身躲過,又一拳襲來,她腳尖點著地面,身體像繞柱的輕紗,繞著他轉過去。
男人重重踏在地上,高速轉身,雙拳連續砸向舒新雨,拳勢如流星墜地,快而迅捷。
然而舒新雨只是閑庭信步,就躲開了所有的攻擊。
舒新雨認出了這個男人的拳術,應該屬於通背拳。一百零八單操手。通背拳自有其奧妙之處,但舒新雨龍虎之軀,想憑藉純熟的拳法就處理掉她,顯然是痴心妄想。
「我看你的因果流動遠遠張弛有度,應該是手底下還藏著大手段沒用。不使出那手段,你是沒機會贏我的。」舒新雨說,「如果是平時,我怎麼著也得瞧瞧你暗藏的手藝,但今天實在有事,就不陪你玩兒了,我們就此別過。」
舒新雨避開男人的重拳,欺身到他懷間,同樣以通背拳,重重鑿在他的小腹上,男人頓時被崩飛出去,雙腳摳住地面,卻停不下來,犁出兩道深深的溝壑,一直到撞上山壁,才終於止住去勢。
山壁被沉重衝撞,裂開樹杈般的深痕。
舒新雨一扭頭,扎入林間,消失不見。…………………………
距離鼎村十公里之外,有一片花圃,花圃中藏了條小溪,鄧栗坐在溪邊洗腳,不由失神,想象著小溪下游,是否有旅人行至百花叢中,低頭飲溪水。
想到這兒,她更加細緻地洗腳。
不久前,她以太極勁將江家人送出地穴,就偷偷溜了。現在鼎村位置已經確定,她也不需要跟他們糾纏不清了。
置於兩邊的江家人兩相爭鬥,最後鹿死誰手,就跟她沒關係了。
她現在只想弄清楚封神榜是否真的在鼎村。
身後傳來腳步聲。
這個時候會來找她的人,不用想……
「栗姐,你沒事吧,我看你摔進了一個洞里!」
鄧栗向後仰過頭,看到舒新雨、王歡、周蠶不約而同地匯聚而來。
她本來離開洞穴后,就想去找他們,但遠遠感應了他們的因果健壯得很,知道她們沒事,也就懶得過去了。
只是……
鄧栗打量周蠶,他身上沒什麼傷,但非常不安,眼神躲躲閃閃,整個人萎靡不振,又離王歡遠遠的,似乎有點怕她,但目光里又有對她的愧疚。
這幅樣子……讓人懷疑他對王歡做了跟拋妻棄子同級別的事。
「蠶寶寶,你怎麼了?」
周蠶聽到鄧栗問話,一驚,後退了一步,隨即手背在身後,扭頭看向別處,說:「我……我怎麼了嗎?我沒事啊……我這不好好的嗎?」
鄧栗不是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隨便「哦」了一聲,掏出「紫金紅葫蘆」,這個紫金紅葫蘆本是唐門的法寶,曾經裝下過張不塵,後來被張家搜颳了出去,鄧栗又滅了張家,同時也捲走了所有贓物。
不過她取葫蘆並不是用來裝人,而是拿來裝了一大堆……自熱火鍋。
她取出四份自熱火鍋,又取出礦泉水,飲料,慢悠悠地準備晚飯。
周蠶見鄧栗默不作聲,只是準備食物,認定她已經看透了自己的一切,就等他自己承認,終於綳不住,低下了頭,咬了咬牙,說:「二姐,我錯了。」
這突如其來的道歉讓鄧栗也懵了,不過她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卻極其自然地接話:「錯哪兒了?」
「我不該放任自己內心的黑暗肆意膨脹,做出那麼變態的事情……」周蠶說,「我接下來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心魔……」
鄧栗看到王歡在一旁努力憋笑,知道肯定是她又在耍周蠶,於是對周蠶招了招手。
周蠶戰戰兢兢地靠近鄧栗。
「蠶寶寶,每個人都有心魔,你當然也有自己的心魔,你要學會控制你的心魔,而不是讓心魔控制你的心靈。」
「我知道,可是……要怎麼做啊?」
「用善意填滿自己,心魔就失去了滋長的土壤。」鄧栗一邊說,一邊將自熱火鍋遞給周蠶,「來,幫我把火鍋煮好,這就是控制心魔的第一步。」
周蠶用力點點頭,接過火鍋,埋頭料理。
王歡雖然不討厭周蠶,但對小屁孩向來沒什麼耐心,所以有事沒事,總是整他。不過現在比起整他,還有更重要的事。
她把鄧栗和舒新雨拉到一旁,複述了一遍周蠶死而復生,殺死江瑩的事。
鄧栗聽完后,皺著眉頭:「也就是說……你們差點被團滅了?」
王歡:「……」
「他們有這麼厲害嗎?」舒新雨托著下巴,「我也遇上了一個,三兩下就料理掉了。」
「即便周蠶不醒過來,老子也有辦法弄死那個江瑩!」王歡說,「但現在這不是重點,鄧道長,你以前見過這小子這樣嗎?」
「沒。他死過兩次,第一次死而復生是因為禍國殃民,第二次,是因為喜樂……兩次醒來后都經歷了失憶,性格多多少少也有些變化,但像你說的那樣完全變了個人……沒有過。」鄧栗也沒有頭緒,思索一會兒,望向正在埋頭泡自熱火鍋的周蠶,喃喃道,「不管怎麼樣,活著就好……如果真有什麼東西在操控他,把它屎打出來就好。」
王歡也望向了周蠶。
他原本不過是個身如草芥命,一個早已死在四娘山的路人甲,這樣的人,每天不知道要死多少。可是就這麼一個人,讓唯我獨尊的喜樂和尚為了替他續命而死。
最重最尊貴的命格為這最輕最低賤的命格續命,真的值得嗎?
喜樂和尚本該是新的天下第一人,天下無他不可去之地,天下無他不可做之事,但他呢?一個連自熱火鍋都煮不利索的白痴。
「真是搞不懂你啊,喜樂。獅子會去少室山,我本想知道我們兩個,誰才會是以後真正的天下第一,但錯過了,沒交上手。沒想著就這樣一輩子都沒法交手了。」王歡看著周蠶,長長嘆了一口氣,「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智障,我絕不會像你一樣……我不會為了任何人丟了自己的修為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