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個嵐市很奇怪

馮定高自從看到一路上成熟穩重的覃叔，面色大變從方嵐市長的辦公房出來后，他就對這個嵐市充滿了好奇之心。

這裡的農人與他之前見過的都不一樣，這不一樣說的不是外形。

一開始他也不知道不同在哪處，直到這次傍晚日落西山，農人並排從田裡走出，一起去吃飯的時候，才發現不同在哪裡。

嵐市的農人精氣神不一樣！

之前他見過的農人耕種之後，彎曲著腰，面如死色，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看著令人生恐。

整個村子是見不到年幼的孩童的，經過詢問才得知，現在到處都是逃難的難民，經常有小孩子被拐走，後來村子里的人就不允許孩童出房屋。

村莊唯一的河流早已經枯竭，露出一大片河床，龜裂的大地像村口那位歷經風霜后老人臉上的皺紋。

馮定高和老人談話時，只見他用黑黝黝地雙眼看著他，像是看他又像是透過他看其他人說道：

「村裡的年輕人早就已經跑完了，只剩下他這些沒人要的老不死，不過他們走之前還有點良心，留了一頭牛給我們耕種。就在幾天前啊，水幹了，種子也死了，唯一的牛也已經宰了吃肉咯。」

老人的嗓音又尖銳又刺耳，馮定高聽到這聲音和看到這個樣子，被嚇得退後幾步。

年過半百躺在村子口半死不活的老頭把一個身強體壯的年輕人嚇退了，這個情景似乎取悅了老人，一邊喘氣一邊笑出聲。

馮定高也想不懂當時的心情是怎麼樣的，只記得把手上的乾糧分了一半給老人，自己跑著離開那個村子了。

也來不及進村看看，裡面是不是真的有小孩躲著。

還有沒有活著？

到後來，他看過無數這樣類似的村子，但這個村子是印象最深刻的那個，如果在嵐市，那個老人，也許可以活著吧。

馮定高看著面前一排排走過的農人，看著他們的笑容。

他剛剛有打探過，這裡的所有田地房子都是屬於嵐市市長方嵐的，這些農人現在的工作就像是地主的長工。不過與一般長工不同，他們報酬的錢是一塊銀色精美的圓幣。

他們稱之為嵐幣。

馮定高用一塊碎銀與一位農人換了一塊嵐幣，仔細研究過，這個嵐幣不是任何一個國家的貨幣，也不是銀子鍛造成，材質看不出來，可單單嵐幣上的花紋雕刻就知道這個更適合給人把玩擺設，而不是當貨幣使用。

不過再精美對於這些農人也一樣，對他們而言更喜歡的肯定是銅錢，因為外面的地方使用的是銅錢而不是嵐幣。

等馮定高想買完農人手上的嵐幣時，農人卻不願意。

「在嵐市，嵐幣可以換房子衣服，換食物，我和你換一個，是因為之前我太窮了，沒見過銀子是什麼樣的。現在我有一塊銀子就足夠了。」

馮定高奇怪問道：「嵐幣只能在這裡用，但是銀子外面哪裡都有的用，你難道不想出去不想回家了嗎？」

「我想回家，可是家裡不讓我活著。市長讓我們活著，我們就呆在這裡哪裡都不去。」

農人的語氣很平淡，在他認知中只是說出自己的心裡話，甚至還恭敬地對馮定高道謝，因為他終於賺到銀子了，完成了娘親的遺願。

只有馮定高一個人，直到農人離開去上工后，他腦海里還不停迴響著農人和老人的話。

他們的心愿只是活下去而已，竟然是奢望嗎？

這個狀態一直到吃飯時，看到一道菜才回過神來。

「什麼？一畝產值四十二石！」馮定高飯都來不及吃，呼吸沉重地看著面前那一道黃色的，其貌不揚的土豆絲。

馮定高這狀態在他這桌算正常，每個人都是一樣地緊緊盯著這一道土豆絲。

「嗯，如果養殖好的話，可以更高，我們嵐市種植一次收穫有67石。」於珂冷靜地說道。

所以才會每天有土豆這道菜，收穫太多，而嵐市人太少了。

「6……67....」

這次大家反而很冷靜，畢竟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跟他們說，他們只會當神話故事來看。

「你們可以先試吃看看味道。」於珂看他們沒有動筷，又催促了下。

產量這麼高，味道不好吃也認了！

馮定高他們互相看了看對方，最終還是由德高望重的覃叔開始夾第一筷。

剛一入口，輕咬一口，爽脆的口感加上一絲恰到好處的酸味讓人口舌生津，胃口大開，隨著一點點酸味過去后是一陣辣味。

辣得很輕微，沒有搶走其他味道和口感，幾種口味融合一起，十分有趣，是一道開胃的美味佳肴。

「這辣味，和花椒不同，是從哪裡來？」

「這辣味是小米椒。」

「小米椒？新的調味料！」

在這個什麼都缺的時代，有過西域胡椒在中原抵千金的說法。這個說法雖然有浮誇的部分，但也代表著調味料的缺乏。

在地球，辣椒是美洲的產物，在16世紀末才傳進中國。而這個架空的世界中，長期處於各種自然災害，打仗，沒有多餘的力量去開通海上貿易。

而方嵐的到來，讓這個國家不知道要多少年，經歷多少難題，可能到滅國都沒有出現的各種高產量植物，各種調味料有了出場機會。..

其中產量王：玉米，番薯，土豆。

玉米的高產在方嵐的年代里已經成為了養殖基地最好做飼料的原材料之一，而土豆更是養活了不知多少貧窮線的人民。

番薯產量也十分可觀，但是因為有消化不良以及廢地的缺點，所以綜合起來不及前面兩種。

但它也有優點，條件惡劣的情況下，也能活。

玉米湯，土豆絲，烤番薯。

三樣菜式，三種口味，每一種口感都很好。

玉米湯的香甜，土豆絲的酸辣，烤番薯的香糯緊緊地抓住了這張飯桌人的心。

「今天的做法只是其中一種，單純用火烤熟也可以食用。」

多種選擇，多重享受。

覃川放下筷子，眼神複雜看著冷靜平常的於珂說：「看來方嵐市長想要增加交易。」

於珂點了點頭：「市長的意思是光口頭廣告太虛假，還得增加真實感。這些食物的良種我們可以提供給你們各十石，只需要在路上把這幾種糧食讓大家都知道的同時，還需要知道這些良種都是從嵐市出來！」

「市長好魄力。」這句話語氣有些微妙，一直以來都比較敏感的馮定高察覺到了一點其中的情緒。

「不說嵐市其他的，單獨這三樣良種在外面足以引發一場大戰。只怕到時候來的就不是市長心心念念的難民們了。市長有心拯救這世道，但這世道未必會讓市長去拯救。」

覃川說這話的時候面對的是於珂，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對神龍不見尾的方嵐市長說的。

於珂看向這個中年男人，似乎經歷一下午之後，又覺得自己行了？

「市長，從未怕過。她想做的事情，也終會達成，這世上沒有人能夠阻止她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