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順水推舟

「剛剛你說的，現在良道城的農人在春季就沒有多餘糧食，想必現在也已經斷糧了。現在良道城是不是開始禁止農人進入？」

陳知縣點頭。

「良道城已經負擔不了了。他們如果進來，只會出更大的亂子。」

覃川點點頭：「既然如此，我有一計，保證可以讓這些難民離開良道城。」

他把那些農人直接劃分到難民去了。

「你的意思是讓他們去嵐城？太遠了，他們未必肯過去，特別是在城內的這些。」

說到這個，只見覃川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陳知縣配合地露出好奇的表情聽他敘說。

一會過後，他哈哈大笑。

「妙啊，真是妙啊。就用你這個試試！」

覃川和覃子瑜相視一笑。

成了！

三日後的一個夜晚。

一個穿著破破爛爛，只遮住隱私部位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回到了一個草棚里。

他蹲下身，看了看四周，見沒有人才翻找地上的一些草堆。

翻出他唯一的東西后，用破布包著，準備起身離開時，卻被黑暗中一隻手抓住。

驚叫還沒有出嗓子眼就被人捂住了。

「柱子你上哪裡去？還帶上你的傳家寶？」

聲音很熟悉，讓柱子放鬆了下來，不一會又掙紮起來，掙脫禁錮他的兩隻手。

轉身一看，果然是一直在他旁邊睡的高大哥，他湊上去用氣聲說：「我今天打聽到了一個好地方，我現在準備過去。」

「這世道哪裡有好地方？良道城已經算是好地方了，好歹有粥喝，外面來的人都說了其他地方頂多就頭一天施粥，後面什麼都沒有！」

「高大哥，你不懂。」

柱子停頓了下，四處張望，生怕被人偷聽到。

賊眉鼠眼的模樣，讓高大哥都忍不住手癢，就在他忍不住的時候，聽到了這麼一句。

「高大哥，你聽過嵐市嗎？」

「就是那個被小孩天天唱曲里的嵐市？那不是神仙住的地方嗎？」

「不不不，嵐市真的存在！一直走南方去，就會看到嵐市，據說那裡的糧食多到吃不完！」

高大哥翻了個白眼。

「這也信，就是騙小娃娃的。想好了，你現在出去想再回來可就難了。良道城和之前不一樣了。」

「不，我就是聽到了內部人說，良道城明天要禁止人員外出，特別是城北的人。就是為了不讓我們去嵐市！」

「胡扯！我們整天在這吃白飯，人家還想留我們？還關門不讓我們走？」

見高大哥一直不信，柱子也有些急了，控不住聲量說道：「我聽衙門裡的人說的，還有假啊！不給我們走是因為知縣大人要找人修渠！因為天一直不下雨，所以想把良道河河水引過來！」

高大哥無所謂道：「那也有工錢有飯，何必跑這麼遠，路上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見說服不了高大哥，柱子有些氣憤：「那我自己走，你就留在這裡修渠吧！」

說完就憤然離去。

高大哥看著柱子的身影再次淹沒在黑暗中，無聊地繼續躺在草堆上。

周圍沒有一個人睡著，都聽到了這段對話，但是大部分人都是和高大哥想法一樣，甚至更期待修渠的事情，畢竟有工錢。

少部分人內心也有些動搖，畢竟都能感覺到現在的良道城糧食也十分緊缺，他們這種逃難過來的人，人是來到了這裡穩定了下來，不再繼續逃，但心還是一直都沒有落地。

沒有收入來源，沒有房產，每日只有別人施捨的一點食物維持生存，這樣的生活維持不了長久。

他們都知道，卻是改變不了。

柱子孤身一人可以走得這麼洒脫，其他有兒有女的人卻不敢這麼操作。

誰也不想回到以前那種顛沛流離的生活。

到最後，也只是柱子一個人離開了。

第二日，果然去柱子所說的那樣，來了十幾個府衙和他們說知縣要征他們做徭役。

「年紀十二以上，六十以下的男丁到左邊站著。」

高大哥被人推出，他只能問道：「官老爺，不知道這個徭役每日工錢幾個？飯食怎麼解決？」

府衙一看，不耐煩地說：「你沒做徭役？什麼時候做這個還給過工錢了？至於飯食，我們知縣仁慈，准許你們繼續每日一碗粥吃。」

這話一出，一片嘩然。

結果府衙把刀一拔，亮得晃人眼的光讓他們情不自禁地閉上了嘴。

「行了行了，別不識好歹，收留你們就不錯了，吃了這麼久白飯！」

這回沒人敢出聲了，聽從著府衙的安排開始了工作。

夜幕降臨，把大地上最後一絲陽光遮蓋。

才剛剛領到粥的人回到了自己的草堆中，喝著稀稀拉拉的粥水，感受著酸痛的四肢，有的人想到了昨晚的柱子，一時悲從中來，忍不住哭了起來。

傻！

真傻！

他們真的太傻了！

當官哪裡有什麼好人！才給了幾天粥水就撕破臉，露出真面目了！

有一個人喝完粥后，氣憤地說：「我受不了了！我要走！我要去嵐市！」

接著是收拾東西的聲音，然後所有人看著他離去，這次也沒有人跟著，只是心中的痕迹越來越大。

他們都以為那個人離開了良道城，結果半夜的時候被幾個府衙拖了回來，上半身被鞭子抽得血肉模糊。

大晚上突然接受這樣的刺激，第二天的時候每個人都掛著巨大的黑眼圈，拖拉著依舊酸軟的四肢繼續工作。

今天的工作效率明顯比昨天要低，每個人都陷入了低迷的情緒之中，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停下來休息，因為旁邊還有拿著鞭子等抽人的監工！

就這樣過了十幾天後。

李大妮小心翼翼地捧著粥回到了草棚內，把這碗粥遞給了已經喝完一碗粥的男孩子。

「弟弟，小心燙。」

弟弟直接接了過去，囫圇吞棗地喝了起來，李大妮看著弟弟喝粥，忍不住吞咽著口水，等弟弟喝剩半碗后，她才接過來急沖沖地喝起來。

「嘖，真是餓死鬼投胎。」

半碗粥很快就喝完了，喝完的時候聽到弟弟這一句，李大妮忍不住羞愧地臉紅。

「對不起。」

弟弟沒有繼續理她，而是翻過身睡覺去了。

李大妮默默地把兩個碗收了起來，粥沒有一點油水，喝完粥的碗依舊很乾凈，不用拿去清洗。

放好碗后看到了爹爹一臉興奮地走過來。李大妮已經很久沒看到過爹爹的笑容了，她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乖巧喊了一聲。

「爹。」

男人點點頭，隨後跟她招手示意。

「大妮，你過來。」

她沒多想，跟了過去。

李大妮的爹帶李大妮來到了一處沒人的地方，興奮地對她說：

「大妮，爹給你找了一個好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