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計成
李大妮一瞬間感覺有些耳鳴，她強顏歡笑地說：「爹爹你在開什麼玩笑嗎？」
她露出的表情，讓李大妮的爹爹下意識地皺眉，聲量也控制不住放大：
「你什麼表情？自古以來女子的婚姻大事哪個不是由父母決定的？」
說完這句后，看到李大妮臉色蒼白，軟了語氣。
「大妮啊，我給你找的條件是很不錯的？那個趙監工知道吧，他在第一天就看中了你，小年輕麵皮薄，也是等到今天才忍不住和我提了這事。你爹爹我可是給你答應了!」
「人家趙監工是良道城的本地人，只要你嫁過去就是良道城的人了，徭役就可以免了。」
徭役的監工是衙門另外請本地的一些閑人，他們也有其他的身份，大家會更加熟悉一點，那就是捕快。
在衙門中衙役分為好多種民壯、庫丁、斗級、仵作、捕役、快班等等。
和大家認為的威風凜凜官職人員不同，在古代捕快是沒有編製的。
同樣的社會地位也不高，除了沒有穩定的工資外。一旦官府登記從業之後，子孫三代不能參加科舉，更不會存在買官之類門路。
大多數都是來自市井鄉間的無賴之徒，混不下去才會去做捕快，也導致了這些人整體素質低下。
他們主要的收入大多是靠著受賄敲詐勒索百姓的錢財過活，所以老百姓的心裡對這些人是又討厭，又害怕，害怕抓捕之時扣罪名在自己頭上。
不過做捕快也不是什麼好處都沒有，就像李大妮爹爹說的那樣，可以免除徭役，而且在官府當差之後，還能照顧家人和親戚。
李大妮靜靜地看著相處了十幾年的家人，然後聽到了自己說：
「我嫁過去之後，你和弟弟呢？」
「你說什麼呢？你嫁過去，我們自然也跟著過去!我們可是你的娘家人，沒有娘家人撐腰你嫁過去也會受欺負的！」
李大妮聽完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怒目圓睜一副為自己好的父親模樣后，放棄了繼續爭論；還是對於自己的命運選擇了妥協和解。
她聽到自己在心裡說：放棄吧，不要特殊了，這世界男婚女嫁很正常的，都是這麼過來。
但是又聽到另外一道聲音：為什麼要放棄呢？
李大妮爹爹看到面前的女兒默認（面無表情）了，也放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轉過身準備回到草棚里去。
一邊走一邊還忍不住又說道：「女人都是要嫁人的，你娘知道你能嫁得這麼好，她也安息了。」
卻不知身後聽到這話的李大妮停頓了一下腳步，雙手緊緊地拉著衣擺，雙眼亮得嚇人。
她的耳邊響起了母親的許許多多的話，最終停留在了最後一句：
「大妮，這世界女人的天地似乎只有正方形，不知道正方形外面的世界是怎麼樣的。
大妮，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要出去看看，別留在這裡了。」
「娘親臨終前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我照顧好弟弟，成親的事情你聽我。」
「什麼？大妮你說什麼了嗎？」李大妮的爹爹似乎聽到了大妮的聲音，但又聽不太清楚。
李大妮低著頭，搖了搖，放開了一路上緊握的衣擺。
李大妮爹爹以為聽錯了，又開始不停地說著他的道理，教導她怎麼成為一個好媳婦。
一路上，李大妮沉默不語，靜靜地聽著，和以前一樣乖巧。
李大妮爹爹覺得很滿意，但是卻在第二天發現李大妮不見了！
「大妮！我的大妮！我這麼大的一個大妮呢！完了完了！」
李大妮爹爹急著跺腳，甚至找到了府衙，舉報李大妮半夜跑路了！
府衙聽了只是面面相覷了一下，有些無奈。
上頭給的命令本來就是讓難民自覺離開，之前抓人也是做的一場戲而已，哪裡會真的派人在路上守著？
對此李大妮爹爹的舉報，他們不耐地推了他一下，讓他滾開別來煩人。
留下暗自神傷的李大妮爹爹一人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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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聽說李大妮逃跑成功了！沒被抓回來！」
「真的！要不我們今天晚上？」
「可以，先把東西準備好！」
「喂，你們兩個人說什麼話！趕緊做事！」
這話一出，快貼在一起的兩人馬上分開，只是眼神還在不停交流。
（要叫多幾個人，人多力量大！跑得分散就抓不到我們了！）
（有道理！）＼\\("")//／
眼神肯定，兩人又去物色其他逃跑的人員，人數不斷增加。
夜晚很快在眾人期盼中降臨。
但是突然出現了一個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
「柱子！你怎麼回來了？！」高大哥驚喜地看著柱子，發現他離開十多天回來油光滿面，肚子都有幾兩肉了！
柱子笑了笑拍了拍肚皮說道：「那個嵐市是真的，我在那邊天天吃米飯，現在看到大白米我都想吐了。」
「哇！」幾個人把柱子圍了起來，不停詢問。
「那裡真的可以免費吃飯？」
「有房子住？」
「那裡的糧食是不是可以堆滿整個屋子？」
柱子都回答：「對對對，是是是！我這次回來就是帶你們離開的！我找到了一條他們沒有防守的路線，你們今晚要跟我走嗎？」
「走！」
「當然走！」
原本還有些猶豫不決的，見到紅光滿面的柱子也忍不住加入！
這可是明明晃晃的例子啊！
很快，在眾人的默契之下，城北的整個難民營里的人，都快速地收拾好了包裹，跟著柱子的身後離開。
一夜之間，整個難民營，男女老少加起來一千三百三全部消失不見，只留下濃濃味道的草棚。
隔天過來找人上工的府衙對這個空蕩蕩的草棚並沒有意外，反而是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當他把這事情上報給陳知縣的時候，果然聽到哈哈大笑，旁邊的覃川也拱手祝賀：「恭喜陳知縣得償所願！」
「哎！多虧了覃兄的好計策，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些難民這麼心甘情願地離開，我這邊沒有人員傷亡，還多了一條好渠。哈哈哈哈哈。」
覃川抬手謙虛，也是十分愉快。
他的計劃並不複雜，只需要先找人鋪墊嵐市的情況，然後再買通難民里的一個人做戲，先離開，再在第二天讓其他剩餘的難民進行免費強力的勞動，引起反感。
同時當天晚上還要抓一個代表，讓他們意識到出城已經是很難做到的事情！
一直習慣性聽從畏懼官府的百姓從這一刻就會打消逃跑的想法，但又因為前一天提前離開的幸運兒忍不住多想。
這種情緒在十幾天發酵，幸運兒回來后，兩者鮮明的對比，引發一系列的情緒，從而發生這起事件。
輕輕鬆鬆。
「那個柱子和第二晚的男人就給他們辦理良道城的戶籍吧。」
陳知縣不是那種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