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現在就過繼
「阿南，我不在的日子裡，你還給那些讀書的小童發椅子和果子么？」
「日日都發呢。」
阿南認真地上前回稟，「有時颳風下雨，來讀書的孩子少，就算只有一個兩個奴婢也發。尤其是夫人您喜歡的那個小姑娘——」
她順著王寶簪的方向看向柳樹下，忽地一愣。
「咦。」
她驚訝道：「奇怪，那小姑娘最是勤奮讀書的，颳風下雨別的孩子不來，她是一定來的。今兒風和日麗，怎麼獨獨缺了她？」
說罷想了想，忙福了福身，「夫人您別急，奴婢去問問邊上那男孩，那是她弟弟。」
姐姐今日沒來讀書，弟弟照舊來了。
阿南乘船過去對岸，孩子們見了她都很高興，畢竟她天天給大家發果子。
幸好她早有準備，拿出一包果子讓眾人分了去，又把那小姑娘的弟弟叫到一邊。
「二娃，你阿姐今日怎麼沒來呀。」
「阿姐要嫁人了嘛。」
二娃聞言低下頭，小聲回答。
阿南嚇了一跳，「瞎講哦，你阿姐才十歲，嫁什麼人？」
二娃已經快哭了，「就是嫁給隔壁鎮上去京城被踩死的舉人老爺，那家說了，只要我阿姐嫁過去，他們就供我讀書，讓我也成舉人老爺，成進士老爺……」
阿南：「！！！」
她連忙安慰了二娃幾句，急匆匆地乘船回去稟告王寶簪。
王寶簪嚇了一跳。
原來昨天鄰人說的事是真的，那個苦命的姑娘就是柳樹下讀書的小姑娘！
她連忙進屋，去找在屋裡看書的凌雲橫，把這事說了一遍給他聽。
「你說這家怎麼回事？能讓女兒讀書，我以為是挺富裕的人家。」
王寶簪道：「又不是窮到沒飯吃，怎麼能把女兒送去受這種罪呢？這可是毀了小姑娘一輩子的事啊。」
都是有女兒的人，凌雲橫聽完也頗有同感。
他道：「或許是對方家中說，能把二娃培養成舉人，甚至是進士，這誘惑力太大了。畢竟對方家中的確培養出了一個舉人，只是命運不濟橫屍街頭。」
要知道，培養一個舉人、進士，不是光靠勤學苦讀就行了。
要有好書，要有好先生，最好還要認識一些進士出身的文官，從他們那裡學習一些科考的經驗。
光這三條，就不是尋常人家能配齊的，難怪二娃的父母如此心動，寧願把女兒送去守寡。
王寶簪聽見這話，忽然想到什麼，「有了，我先派人去縣衙問清楚，看看隔壁鎮上那個不幸慘死的舉人到底是誰。」
……
去年王寶簪二人來鎮上之後，禁軍就跟本地縣衙和屯軍打過交道。
這回再去縣衙問情況，得知是兩位老祖宗要的材料，對方恨不得親自快馬奔來送上。
被禁軍拒絕了。
材料拿回來，王寶簪一看，不免嘆息，「你瞧，這個叫周一是的舉子還是本縣第一名呢！他家也算書香門第，父母唯這一個獨子。」
「才二十歲……怪不得尚未成婚，也是怪可憐的。」
王寶簪看向凌雲橫，「對於這樣的人，朝廷對他的家人難道沒有什麼撫恤么？」
「撫恤自然有，早就發過了。」
凌雲橫淡淡道：「可你看周家這樣的門戶，他們缺那幾十兩銀子的撫恤么？缺的是兒子傳宗接代，孫兒承歡膝下……」
「這樣的撫恤，朝廷給不了。」
王寶簪撇了撇嘴，「傳宗接代，孫兒承歡，這事弄個小寡婦兒媳也沒用啊……」
她很快想到了主意。
次日，縣衙那頭匆匆忙忙來了一乘小轎，進了「林家」宅院。
不多時出去了，卻變成了兩乘小轎，直往鄰鎮去。
等鄰鎮的周宅聽說知縣大人親自造訪，周父周母急忙趕出來迎接之時，才發現知縣大人身邊還有一對中年夫婦。
兩人打扮簡素，瞧著卻自有一派雍容貴氣。
「知縣大人萬安。」
周父周母行過禮，並不急著起身，反而看向邊上一對夫婦。
知縣忙道：「這二位是本官的好友，今日同來貴宅造訪，要說的是貴公子娶妻之事。」
周父周母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書香門第，自然知道給過世的兒子娶個兒媳是件不堪的事。
把人迎進正堂坐下后，周母的眼淚就流下來了。
周父唉聲嘆氣地將事情原委解釋了一遍，「我二人半生只有這一個兒子，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如何度過殘年？若非實在無可奈何，我們也不會想出這樣的主意……」
知縣知道太后看中那小姑娘，便道：「可你們這麼做，不是毀了人姑娘一輩子么？」
周母連忙擺手解釋，「我們雖在地方算個富戶，可絕不敢仗勢逼人的，他們家是自己願意的，不是我們強迫的。」
知縣待要再說什麼，忽聽王寶簪開了口。
她的聲音從容不迫，不疾不徐，「貴宅乃是書香門第，自然不會仗勢逼人。我夫婦今日與知縣大人同來，也不是為了問罪於賢伉儷的。」
「是我有個更好的計策想獻於賢伉儷，不知二位肯否一聽？」
這對夫婦一看就來頭不小，又是知縣大人帶來的，周父周母自然只有點頭聽的份。
王寶簪緩緩道：「依我的意思，娶個兒媳進來解決不了問題。這兒媳年小，如今可以當女兒養來解膝下寂寞，等她年紀大了，一個兒媳名不正言不順不能繼承周家，周家一樣後繼無人，到時怎麼辦呢？」
周父周母皺了眉頭。
忖度了片刻，周父道：「此事我們也考慮過，原是想養著姑娘到十五，再在宗族中過繼一個幼子來……」
「不妥。」
王寶簪直接打斷，「要過繼，現在就過繼。」
周父周母被她直截了當的話語嚇了一跳。
只聽她繼續道：「如今事情剛剛發生，人人都哀憫你家的不幸。你家獨子年紀輕輕高中舉人，不幸過世后縣衙也親自給了撫恤——」
「現在過繼幼子，有知縣大人親自替你家把關，量那些想謀奪你家家財的人也不敢出頭，這是最好的時機。」
「等再過五六年那姑娘長大，時過境遷，你家再想過繼還能挑著好孩子么？」
這話一出，周父周母都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