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不敢,真的不敢
「可惜了,今冬第一場雪還未下。」
回京的馬車上,王寶簪望著馬車外頭低聲道:「若下了雪,去西湖看斷橋殘雪就好了。」
「等來年吧。」
住了一年,凌雲橫也喜歡上那個地方了,主動道:「今年就委屈夫人在宮裡看看雪景,來年再回來看斷橋殘雪。」
王寶簪笑著看他一眼。
也不算委屈,宮裡的雪景也好看。
只是不知阿歡出嫁那日會不會下雪,若十里紅妝映皚皚白雪,想來更加好看……
啟辰殿一切如舊,一眾兒女與大臣們在城外迎他們回來。
而後眾臣告退,殿中暖烘烘的,只留兒女媳婦幾個陪著。
凌清璞道:「已封了小妹夫駙馬都尉,著令朱家合家先遷入公主府,預備迎娶公主。」
喬皇后聞言,悄悄笑道:「不過小妹夫自己的意思,說是不讓朱家合家遷入公主府了,只他和阿歡二人同住公主府就是。」
王寶簪見她笑得有些詭異,不由好奇。
再看凌清圓,凌清圓無奈道:「還是張姨的事。兩口子過了半輩子了,如今年紀越大鬧得越凶,把咱們小妹夫都看怕了,直說還是兩口子單過的好。」
王寶簪無奈地搖搖頭。
也不知道她離京這些日子,張斐斐和紀玉又鬧什麼幺蛾子了。
「我沒意見,他們小兩口自己做主就是。」
王寶簪嘴上說著,心裡想著她更應該關心關心張斐斐那頭,別兩人到老了反而鬧個和離,那就真難看了。
凌清璞又道:「只是,小妹夫如今在禁軍中為指揮使,是否要按大姐夫的例,婚後……」
「哎,他可不是什麼例,不用拿他當標準。」
凌清圓直接拒絕,「人各有志,三郎的選擇是三郎的,朱郎可以有自己的選擇,不必逼著他向三郎看齊。」
原來凌清璞的意思是,朱郎成婚後是不是也要退去實職,只領駙馬都尉這個虛銜。
王寶簪和凌雲橫對視了一眼。
凌雲橫道:「清圓說得不錯,三郎之事不可以為例,否則日後做駙馬的都不能朝中任職,天下還有好男兒敢娶皇室公主么?」
眾人想想也是,不禁都笑起來。
王寶簪心中暗暗詫異。
要不是對凌雲橫知根知底,她簡直要懷疑他在暗諷歷史上的某個朝代。
某個朝代可不就是規定駙馬一律不得在朝中任實職,導致好男兒見公主而色變,唯恐娶之耽誤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么……
臘月初四,黃道吉日,乃是公主出降的吉日。
王寶簪與凌雲橫一早穿戴整齊,在啟辰殿安坐,等著凌清歡從北苑宮打扮完畢,前來見禮。
王寶簪是高高興興的,凌雲橫面色淡淡,不冷不熱的。
穿著一身鐵鏽紅誥命婦的輕雲見了,忙給王寶簪使了個眼色。
王寶簪扭頭一看,壓低聲音咬著牙,「今日阿歡好日子,你再敢擺出這種臉色,回頭我削你!」
凌雲橫被她凶得嚇了一跳,「民間成婚還有『哭嫁』的習俗,說新娘出嫁要哭才能表達對父母的依依不捨,我不笑又有何不可?」
王寶簪想了想,好像確實有這習俗。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嗐,我以為都到這時候了你還對朱郎有意見呢。」
凌雲橫:「……」
「不過你有意見我也能理解,誰讓小女婿生得那麼好看呢,比你年輕時還強一點。」
凌雲橫:「!!!」
王寶簪說完,看見凌雲橫的臉色嚇了一跳。
好嘛,他剛剛的確不是不高興——
現在這樣才是不高興。
她連忙找補,「再好看也就是顆嫩蔥,也就阿歡那種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喜歡,我還是喜歡你這樣的。你記得吧,咱們在杭州的時候河對岸那個胖嫂也喜歡你……」
凌雲橫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些,「最後那句就不用說了。」
好像被對岸的胖嫂喜歡是什麼得意事似的。
好在把他哄好了,王寶簪又樂呵呵的,等著閨女兒和新女婿來拜。
等眾人簇擁著凌清歡和朱郎進來,王寶簪不由驚艷。
她頭一次見凌清歡這般身著鳳冠霞帔的模樣,凌清圓對這個妹妹素來疼愛,喬皇后就算只看王寶簪的面上也無不盡心的。
因此凌清歡這身鳳冠霞帔,竟比當年凌清圓出降時還增色幾分,格外華貴。
站在她身旁的朱郎紅衣艷烈,越發襯得膚白唇紅,俊俏非凡。
只是一臉傻氣的笑,暴露了他心裡的緊張。
敬茶之後,王寶簪摸了摸凌清歡的臉蛋,「你從前跟著爹媽四處遊逛,如今成家該定下來了。好在京城有兄姐們照顧你,我和你爹也放心了。」
「喏,這個東西送給你,但願你日後別拿來刺你夫君才好。」
凌清歡聽見前面的話已經淚眼朦朧,再聽到後面,連忙低頭看王寶簪給了她什麼。
原來是一支沉甸甸的鳳釵。
這鳳釵和旁的不同,乃是她為皇后時鳳冠上的釵,每到大禮必戴的那種。
因此在座眾人一看都認出來了。
凌清歡不由笑出聲,「這鳳釵沉得很,跟支小劍似的,怪不得媽怕我拿來刺夫君。」
說罷看了朱郎一眼,朱郎笑得靦腆。
再看一眼那鳳釵,嚇得不敢再看。
阿歡要是拿太后賜的這支鳳釵刺他,只怕就算太上皇和太后不在京城,皇上見了這釵也不會治阿歡的罪。
他可決不能做對不起阿歡的事。
見王寶簪給凌清歡送了禮物,凌雲橫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朱郎,心想也得給他件什麼禮物。
他看向朱郎道:「朕沒給你準備禮物,給你一句話罷。」
朱郎忙恭恭敬敬地跪直了身子,「岳父大人請說。」
凌雲橫淡淡道:「朕年輕時便散盡後宮,數十年來唯髮妻一人。阿璞為君也算繼承了朕的風範,還有你大姐夫……你可別給朕的家風蒙羞。」
嗯,岳父大人的意思是,他身為太上皇都沒納妃,他也不能納妾。
朱郎抬起頭,誠懇地回稟,「小婿不敢。」
不敢,真的不敢。
他瞄了一眼凌清歡手裡小劍一樣的鳳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