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梅昭儀
房間里響起一陣忙碌的腳步聲。
一群丫鬟端著水盆,拿著帕子,有的拿著梳子給她梳頭髮。
徐懷鈺坐於銅鏡前,任由她們為自己梳妝打扮。
大涼的服飾與南邊國家大同小異,北方國家的女子喜束腰長裙,頭戴髮釵發簪之物。而大涼女子也是束腰長裙,只是風格大不同,頭飾款式也極多。
此時宮婢端著匣子跪在地上,語氣恭敬地詢問夏侯瑜今日佩戴什麼髮飾。
徐懷鈺慢悠悠的伸出手指。
蕊珠手已經挨著一套先前公主常帶的髮飾,那是一個南方國家的髮飾。
她以為以公主對它的喜愛程度,今日也必然會戴。沒想到公主手指轉了個方向,指了她許久不曾佩戴的苗銀髮冠。
「今日就帶這個吧。」
「是。」
蕊珠雖有些好奇,畢竟尊卑有別,也沒有失禮的問出口,只細心的將發冠幫公主戴上。
徐懷鈺眼帘低垂,遮擋住了眼中閃爍的情緒。
蕊珠方才想拿的那套髮飾,是那個人在她去年生辰那天送她的生辰禮。
從她父皇將他帶回來那天起,他和她相識已經八載有餘,可禮物卻是第一次送。
所以她格外珍惜,格外喜愛。恨不得日日戴在頭上,夜夜不將它摘下。
可一想到夢境內,他也參與了謀害父皇的計劃中,她怎麼也欣喜不起來。
看見那套髮飾都覺得膈應。
戴好髮飾,她又選了套青色的衣裙。
她喜歡青色。
青色對南方國家的女子來說極為挑剔,一不小心就顯得老氣,但大涼女子大多膚白,這對她們來說剛剛好。
蕊珠將銀飾項圈為夏侯瑜戴上,又給她戴上銀鐲,這一套妝容才算真正的結束。
儘管早就知道公主殿下容貌甚美,可如今看見公主盛裝打扮過後,仍舊是眼前一亮,更令人驚嘆。
眼前的公主殿下美得驚艷絕倫,彷彿一隻誤落凡間的仙子般。
早聽別的宮人說南方的國家美女如雲,可她覺得那些人再美也沒有她家公主殿下美。
徐懷鈺看著蕊珠目瞪口呆的模樣,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笑道:「回魂了。」
「公主殿下真美。「
蕊珠臉紅了起來,情不自禁讚歎道。
梳洗好,徐懷鈺出了明月宮,便直接往文德宮去了。
她還記得她昨天和母妃約好要一起用早膳。
文德宮是大涼歷代皇后的住所。
孝德皇后膝下育有兩子一女,分別是皇長子徐懷瑾,次子徐懷珧,還有記在她名下的九公主徐懷鈺。
妃嬪的晨昏定省是必不可省的,難免有妃子無聊想找找事情。
「這梅昭儀怎麼還沒來?」某個妃子坐著,眼睛盯著外邊,語氣不滿道。
「是啊,這梅昭儀是不是忘記今天早上的晨起之禮了?「
另一個妃子也幫腔說道。
「這人吶,得了皇帝的恩寵便以為自己是誰了。」一個膽大的妃子也不管皇后在不在場,就這麼脫口而出。
眾人瞧著皇后的臉色,她沒有一絲不滿的表現,反而只是笑了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現象。
梅昭儀是今年剛選上來的秀女,沒侍寢前只封了個小小御女,後來在皇帝去謝嬪的蘭林殿時碰見了她,梅昭儀才得了這麼一個侍寢的機會。
此後皇帝便常常召她侍寢,短短兩個月間,便升了位份,賜封號梅。
因此,後宮里許多妃嬪早已看不慣梅昭儀。
如今她們也看明白了,皇后雖然位高權重,但皇帝只敬重她卻不愛她。
方才語氣不滿的妃子正是被截了胡的謝嬪。
謝嬪向來性格耿直,最看不慣這種偷偷摸摸做事情的人。
孝德皇後身邊的蘭姑姑走入殿內躬身附在她耳邊小聲說,「公主來文德宮了。」
這時孝德皇后眼裡才迸出一絲高興,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揚,觸碰到妃嬪們的目光,她才將神色斂了斂。
她佯裝乏了的模樣,抬手揉了揉額角,給蘭姑姑遞了個眼色。
蘭姑姑會意,側過身子面對下首的妃嬪們道:「皇後娘娘乏了,各宮娘娘就都散了吧。」
「是。」
妃嬪們行禮,齊聲說道。
她們直到退出殿門,才開始嘰嘰喳喳、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方才皇後娘娘笑起來真好看,真美。」與德妃一塊走的郭昭儀意猶未盡地說道。
德妃瞅一眼郭昭儀,沒好氣道,「廢話,皇後娘娘當年是大涼第一美人。」
郭昭儀聽了德妃的話,不由好奇起來,「那您呢,您排行多少?」
不說還好,一說這個德妃就來氣,「我當然是僅次於皇後娘娘的。」
當年要不是受了皇后的哄騙,她也不至於為了跟皇后一比高下,同意了家裡的想法,當了太子側妃。
她懷疑皇后這是為了幫皇帝鞏固地位。
真不知道皇帝有什麼可喜歡的,當個皇后得管闔宮上下的吃穿用度和紛爭,看著自己夫君寵幸別的妃子。
她可真是瞎了眼。
「那皇后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郭昭儀又問。
德妃這次沒再回答她,只是冷哼一聲,「你還是好好琢磨一下怎麼討好皇帝吧。「
言外之意就是,你可比那梅昭儀先進宮,你用了三年才升到昭儀,人家兩個月就能和你平起平坐。
三年一採選,郭昭儀是三年前被皇后選進宮裡來的。
郭昭儀默了默,她也不想爭寵,只想和德妃她們那些好相與的姐姐們喝喝茶,聊聊天。
可家中催的緊,讓她早日懷上龍胎,為家裡謀些好處,最好是能幫弟弟謀個一官半職。
郭昭儀能得到德妃的庇護,也是因為家父曾經捨命救了德妃的父親一命。
她自個兒在宮中都自身難保。
更妄論給那個不爭氣的弟弟某個一官半職?
出了文德宮,才走到長街,一眾妃嬪便遇見了坐著轎輦往文德宮的方向來的徐懷鈺。
徐懷鈺遠遠就見妃嬪們從文德宮裡出來。
一個個要麼是苦著張臉,要麼憤怒掛在臉上,反正一點也沒有在父皇面前笑得比花還嬌的那模樣了。
她撩起帘子,忍不住問了一嘴,才從娘娘們口中得知了梅昭儀的事情。
「她竟如此得父皇寵愛?」徐懷鈺說。
皇子議論父皇後宮的事情乃是不敬,但徐懷鈺是文帝最疼愛的公主,這份底氣是文帝給的。
哪怕徐懷鈺在宮裡橫著走,因著這份寵愛,後宮里的女人都得禮讓她三分。
「是啊是啊。」
「連規定的來皇後娘娘的文德宮裡晨昏定省也不來。」
「擺明了沒把皇後娘娘放在眼裡。」
「就是就是。從入宮起便沒有來過,始終在宮中稱病不願來。」
妃嬪們爭先恐後地與徐懷鈺說道,一個個憤懣不平,似是真的為皇后打抱不平般。
徐懷鈺點頭,「行了,知道了。」
徐懷鈺將帘子放下,沒理她們的話,繼續往文德宮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