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穿越者的苦悶

「母親讓我謝謝你。」下一場宴會，舒望晴還沒有來得及找地方躲著，就被元策拉到了蓮花池邊坐下。正是初夏時節，天氣暖和但並不炎熱，眼前的蓮池一片碧綠，偶爾有幾朵還未盛開的花苞，格外吸引眼球。

要不是隔岸邊太遠，舒望晴真想上去摘一朵。

「你母親的病情好些了嗎？」

「好些了，但是她還是很不開心。」元策在草地上躺下，看著夜空，繁星閃耀。

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你說我母親為什麼會不開心了？」元策忽然開口詢問道。

「我怎麼知道？」舒望晴聳了聳肩，也跟著躺了下來，現在居然沒有其他孩子跟來，真是個奇迹，「你應該問她才對，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蟲。」.

「蛔蟲？」

「嗯，」舒望晴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是一種我們那邊的小蟲子，寄宿在人身上，能夠明白宿主的心思。」

「是嗎？我怎麼從沒聽說過？」

「不信你可以讓你母親給你解釋啊！」舒望晴翻了一個身，平趴在地上，玩弄起地上的小草來。

「你之前就騙我，」元策也跟著趴在了地上，用手撐著小臉蛋，「母親是冀州人，丞相夫婦都是青州人，你們怎麼可能是老鄉？」

「那你母親怎麼跟你解釋的？」舒望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隨即便想到了那個老鄉。

看元策的樣子，應該是已經問過他母親的。

「母親說我以後大了就知道了。」元策趴在地上，用手撐著腦袋，顯得十分難過，「她一直都覺得我是小孩子，可我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在父母眼裡，孩子永遠是小孩子。」舒望晴這次從兜里掏出來的是一塊肉乾，放在嘴裡狠狠地咬著。

「那你為什麼能知道？」

「能知道啥？」

「你們到底什麼關係？」

舒望晴轉過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連嘴裡的牛肉都懶得嚼了。

這個小屁孩。

「等你長大了，再告訴你。」

最終，舒望晴一邊咬著牛肉乾，一邊吐出了這樣一句話。

「你不比我小嗎？」元策一聽不樂意了，立刻站起身來，質問道。

「是，我就是知道，可我就是不跟你說，你要怎麼樣？」舒望晴也翻了個身，站起來，雙手叉腰看著他。

在青春期之前本來女生就長得比男生快，力氣也比男生大，以前讀小學的時候，舒望晴可是打遍全班無敵手。

現在因為長期跟著大了十多歲的兄長們騎馬射箭，戰鬥力更是不一般。

「怎麼？要打一架嗎？」所以舒望晴壓根就不怕面前這個小男孩。

「母親不讓我跟你打。」元策聳了聳肩，重新坐回到草地上。

「怎麼，慫了嗎？」

「我沒慫，母親說了，女孩子是用來寵著的，不是拿來打架的。」元策說完轉過頭，又嘟囔了兩句，「不然老子不打死你。」

不愧是我現代老鄉，這元夫人思想覺悟真高。舒望晴似乎看到了她成功教化元策的希望。

但，她還是沒有消氣。

「你不把我當女孩不就得了。我們是兄弟。」

「你不是我兄弟，我沒兄弟。」元策有些無可奈何地看著舒望晴，「男女有別，再過些年，就要分席了，以後怕是見不到了。」

「沒事，反正我家管得不嚴，你有空可以來我家找我玩。」舒望晴剛想吐槽這人真死板，聽到後面半句后，又覺得莫名有些感動。

可能是單身久了吧？看個六七歲的小孩子居然覺得愛情要到了。

「我家管得嚴，一般而言我都不能出門。母親更是，她從來都沒出過門。」

舒望晴大致思索了一下，似乎除了帶她出去，自己的母親也很少出門，看來嫁了人，那就真的變了好多。

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元策，免得嫁了人，被夫家管到門都沒得出。

「沒事，我的兄弟姐妹就是你的。」舒望晴也跟著在元策身邊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下次宴會，我讓母親把桃羽也帶上，那是我庶出的妹妹，我們可以一塊玩。」

元策沒有搭話，似乎又在思考著些什麼。

「對了，你家有多少兄弟姐妹啊？」

「兒子就我一個，上面有兩個姐姐，大姐已經出嫁了，二姐也訂婚了。」元策想都沒想地回答道，看來那位元夫人，沒少在兒子面前說舒望晴的好話，以至於現在他都有問必答了。

「那也還行。」舒望晴沒想到他回答得這麼乾脆，一時找不到話說，「那你們關係還好嗎？」

「不好，母親和二姐的母親關係不大好，一年也不見幾次面。」

氣氛再次凝固，舒望晴隱約能聽見遠處傳來的舞樂之音。

「我父親的身子也不大好了。」元策伏在雙膝上，縮成一團，彩燈的光亮照射在他臉上，斑駁了他的面容，也遮擋了他的悲哀。

「我好羨慕你，父母俱在，身體康健，感情也特別好，還有那麼多兄弟。」

「你父母感情不好嗎？」舒望晴看著元策的小表情有些心疼，但隨即還是八卦的慾望戰勝了她的同情。

「不好，母親很愛父親，父親也很愛母親，但是也經常不理父親。」

若是旁人聽到這席話，肯定會覺得離譜，但是舒望晴作為穿越者，倒是很能理解這件事。

這大概是穿越者的必然情況吧？畢竟作為從小接受男女平等思想，習慣一夫一妻的人，又有多少能接受丈夫身邊還有一群花花草草了？

若是不愛，各司其職倒也還行，畢竟世家大族的女人確實過得也都不錯。若是愛，那這愛戀就會化為繩索，將她步步包裹，最後甚至無法呼吸，無力掙脫，活活憋死在裡面。

但這種痛苦，千年前的古人又怎麼會明白？說出來，反倒是女人善妒了。

「其實，我大概能理解你母親的不快樂。」舒望晴四下打量了一番，確定沒有別的人存在，然後伏在元策的耳邊，小聲說道，「你想，誰願意一個人獨守空房了？」

「但是母親還有那麼多姐妹陪著啊？」

果然…….畢竟是千年前的產物，就不該對他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這姐妹，是指的你其他的母親嗎？」

「是啊！」在元策的思想里，這一切理所當然，所以反而會奇怪舒望晴為什麼會這麼問。

「那你願不願意你以後的夫人，給你找幾個兄弟啊？」

元策聽聞，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后一下便站了起來，十分惱怒。

「那怎麼能一樣？」

「那怎麼不能一樣？」舒望晴也站起身來，「反正都是世家子弟，你也不需要工作，你願意天天和夫人在家，各找各的愛人嗎？」

元策氣紅了臉。

「那就不可能，她要敢這樣，我殺了她！」

「那你憑什麼覺得，你父親有很多女人對你母親來說就是幸事了？」

元策一時被問昏了頭，想說些什麼，卻找不到什麼好說的，只能坐回地上，不再說話。

「女人不都是這麼的嗎？」

「那女人就不是人了嗎？」舒望晴躺在草地上，深明封建思想的毒害有多嚴重，想要改變元策，還得從長計議。

「既然你母親不能接受，這種事又不能言說，那你作為人子，就該好好體諒母親才對。」

初夏的微風劃過面頰，遠處傳來幾聲蛙叫，兩人坐在蓮花池邊，看著滿池的花朵，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