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匪爺,劫親么?
向蓓寧偷眼看去,同君無淵深邃銳利的眸撞上。
君無淵,權勢滔天,一人之下。
若是能尋得他的幫助。
向家,必能翻身!
顧不得他閻羅王的威嚴,向蓓寧伏到他面前抱住他的緞靴,仰著頭,森幽的眸底積著濃厚的求生欲:「我向家遭賊人陷害,我自會為其證明,求攝政王援手一救,民女必銜環相報。」
君無淵狹長的眸底極快的閃過一絲訝異。
在她觸碰到自己之時,眼前竟呈現出未來的畫面。
他身穿大紅喜袍,迎娶的竟是眼前這位向家的落魄千金。
摩挲著大指上的墨玉扳指,不禁想到數年前他曾施救一位高僧,高僧曾告訴他,他的命格與尋常人不同,將來某一日,會遇到開啟他天賦之緣人。
看來,他的天賦便是能看到未來。
而他的有緣人……
君無淵深眸微眯,頎長身軀以保護者的姿態擋在向蓓寧面前,對上君玄離暴跳如雷的神色,聲音低沉:「好歹是個王爺,行事作風端住了。」
君玄離一向忌憚這位皇叔,伏著頭,斂了性子:「皇叔,我怕這罪人玩什麼貓膩。」
「恰好,本王倒是奇了她有什麼貓膩可玩。」君無淵朝向蓓寧虛扶了一把,揚著下頜:「儘管去。」
向蓓寧磕頭道謝,從地上爬起,猛的衝到菩提樹下,簇簇發抖的手瘋了般挖著干硬的泥土,直到十根手指挖的滿是鮮血,她才看到灰土之中露出的金物。
她顫抖的捧出來,大喜過望:「免死金牌!」
眼角激動的流下淚水,喃喃:有救了,有救了。
君無淵神色淡然。
君玄離瞳孔驟然緊縮,捏緊了手指:「怎麼可能!」
向蓓寧手握免死金牌一步,一步的朝眾人走去,清眸直刺君玄離:「見免死金牌如面聖,三王爺,還不下跪?」
君玄離咬牙跪下,斜著眼看她:「向蓓寧,即便你有這免死金牌又能怎樣?別忘了,這免死金牌只能救一人。」
他的眸在向家人臉上一一掃過:「就是不知……你要救誰的命呢?還是說……你要苟且而活呢?」
向蓓寧美眸中閃過冷冷的嘲弄:「這就不勞三王爺操心了。
她雙手將免死金牌舉過頭頂,目光堅定朝皇宮的方向走去。
君無淵珀色的眸饒有興趣的盯著宮門。
他倒是好奇向蓓寧會如何憑一己之力力挽狂瀾。
半個時辰后,威嚴的宮門被推開,向蓓寧一身囚服,脊背挺直,傾城的眸里染著血色,免死金牌已不見。
她持免死金牌同皇上密談,皇上答應給向家六個月洗刷清白的機會,但向蓓寧務必無條件給他一個允諾!否則,向家還會不保,向蓓寧無路可退只好答應。
「想在短短六個月的時間內洗刷清白,憑我自己必然是難上加難。」向蓓寧思路清晰的分析著,人人都是勢利眼,誰都不想淌這渾水。.
淅瀝的雨水落下,車輪滾動的聲音吸引了向蓓寧的注意力。
攝政王!
想到皇上交予她的任務,她眼睛灼熱,想到個兩全其美的好法子。
若是仰仗了攝政王,既能利用他助向家脫困,又能完成聖任。
心火熱的跳著,向蓓寧就著雨水擦掉臉上的污泥,趿著破舊草鞋飛奔過去,忍著手指的痛抓向馬車的邊沿,雙腳在地上拖拽著。
『吁"的聲,馬兒抬起前提被迫停住,車夫怒斥:「找死啊。」
向蓓寧屏住呼吸,倒豆子似的吐著話:「向家不涉黨爭,能力不俗,皇上願給六月期限洗刷清白,攝政王若願出手相助,待撥雲見日之時,向家願肝腦塗地追隨攝政王!」
「上來吧。」許久,一道似嘆息的聲音劃過她的耳邊。
車簾掀開一條縫,一雙白皙卻有力量的手朝向蓓寧伸去。
熱氣撲面,氤氳了她的美眸,她的草鞋破到露出了根腳趾,局促的蜷了起來。
君無淵如佛般沉定俊逸的黑眸不帶半分色彩的看著她,自上而下打量一遍,看的向蓓寧脊背僵硬,額上落下滴滴汗珠。
他腕上戴著串黑漆的佛珠,肅穆深沉,大指撥動著,他定定的看了會兒,輕嗤:「肝腦塗地的跟著本王?」
「本王……」他頎長的身軀倏地前傾,高挺的鼻尖幾乎貼上她的額,長睫垂下,輕嗤:「要落魄的肝腦塗地有何用?是覺接濟的乞丐不夠多麼?」
乞丐……
她咬唇,眼底閃過一絲恨意和惱意。
是啊,向家現下連乞丐都不如,至少乞丐還有個容身之所。
下巴倏地一痛,臟污的小臉兒君無淵重重的捏起,迫使二人對視著,她的眸如布滿血色的龍珠,美的駭心,他聲音不高,每個字都如磐石敲擊:「你在恨?」
向蓓寧幽幽美眸跳動著兩團火焰:「血海深仇,背負叛國之辱,如過街老鼠,我難道不該恨?」
君無淵大指力道加深,深沉如邃潭的眸定定的看著她,將她往後一推,向蓓寧一個踉蹌歪在他大腿一側,耳畔響起他鎮定平和的聲音:「你這樣,這輩子都無法復仇,更無法洗刷清白。」
這話太重,恍若挖出她的心丟入滾燙的岩漿內。
她的指尖顫抖著,眼前好像黑了,如迷路的羔羊,始終尋不到那絲光。
君無淵掃過她,她烏色的長發墜到一邊,露出白皙如天鵝的脖頸,順著望下,能從松垮的囚服看到她露出的一半的,白皙的,精緻的脊骨,喉結不自然的滾動,轉了下佛珠,聲音如鬼魅:「你要笑,心中的仇恨愈深,愈是要笑,唯有這樣方能不被人看出你的心思,否則……你將會被吞的骨頭都不剩。」
向蓓寧的脊骨瞬間麻了,血液都是燙的,是,她要笑。
憶起前世,這位攝政王的狼子野心……
纖細的玉身直起,柔軟的雙手覆在君無淵的膝蓋上,輕輕的摩挲著,巴掌大的小臉兒或純或魅,唇角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她輕啟朱唇,吐氣如蘭,嗓音婉轉如鶯啼:「攝政王,我誕生在皇家寺廟,我出生那日,紫霞東來,方丈說我有皇后之鳳命命格,你若是娶了我,這天下都是你的。」
君無淵深眸驟然緊縮,一隻手掌便將她提到胸前:「這等大逆不道之話你也敢說!」
向蓓寧濕漉圓眸如小鹿定定的看著他:「天下都認為我向家做了大逆不道之事,一句話而已,有何不敢說?難道攝政王……不敢聽?」
熱氣彼此交融,君無淵略帶粗糲的指腹撫過她的薄唇,忽的笑了:「沒什麼話是本王不敢聽的。」
「不過,本王要告訴你,本王想要這天下可不是靠女人給的。」說著,君無淵推開她,歪靠在軟枕上,俊朗的面容掛著禁慾之態。
掃向她獃獃的眸,君無淵撫著裘衣,琥珀流光的眸噙著散漫的笑望她:「牛羊成群,虎狼獨行,本王從不和弱者合作。」
「我不是弱者!」向蓓寧美眸中流露出強大的自信。
君無淵涼潤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她生的很美,白膩如雪,傾國傾城,就是不知腦子如何:「國公府被移成平地,你們一家子連個落腳之處都沒有,有什麼資格同本王說你不是弱者?」
他微笑,閉上了眸。
向蓓寧在雨中盯著他的馬車漸行漸遠:「攝政王是想讓我證明給他看!」
千絲萬雨中,向蓓寧等來了皇上暫放他們家人的聖旨,她聲淚俱下,激動的抱住了雙親和兄長:「爹,娘,大哥,沒事了,我們沒事了。」
向父向召鬍鬚黑白,長臉周正,眼神堅毅,絲毫未有落魄之態,如堅韌的常青樹,他欣慰的拍著她的後背:「我的女兒長大了,悟性極強,為父高興啊。」
向母溫婉端莊的眸滿懷感傷的望著身後不復存在的家嘆息,眼前幻出她們一家四口吟詩作對的美好景象。
向蓓寧緊握住母親的手:「娘,只要我們還活著就是一個家。」
雖恢復了自由身,但向蓓寧這才發覺他們的苦難剛剛開始。
向家叛國一事紮根在眾人心裡,加之還未洗刷冤屈,眾人已先入為主把他們當成叛徒。
他們如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無人願讓他們住宿,無人願賣給他們食物。
看著滿臉倦容,日漸消瘦的雙親,向蓓寧自責不已。
日頭剛剛升起,向蓓寧便早早來到一戶深宮大宅,門頭上掛著向宅二字。
向家共有三房。
向蓓寧是大房向召之女,大房是向家最有出息的,聖上單獨御賜了國公府。
向家二房是御史,三房是中書令,一同住在向宅。
她敲開了門,管家瞧見來人先是一愣而後讓她進來。
二叔三叔這會子都在辦朝政因此不在家中。
花廳內,二嬸劉琦三嬸沈玉打扮的光鮮亮麗,正伸著手互相攀比自己新買的玉鐲子呢。
「二嬸,三嬸。」向蓓寧謙和有禮。
劉琦呀了聲,細長眼驚訝著:「這是蓓寧啊,瞧我,差點沒認出來,你怎的來了呢?這是……有事?」
向蓓寧雙手不自然的捏著衣角:「二嬸,三嬸,想來你們也知道我家暫被皇上釋放,現下我們無落腳之地,可否讓我們暫住向家……」
劉琦和沈玉相互對視一眼,眉頭微不可見的簇著,二人唱雙簧似的。
劉琦端的是善解人意的樣子:「自然是可以的,我們畢竟是一家人啊。」
沈玉品了口茶,意味深長道:「我說二嫂嫂,聽聞有人要給霜兒她們說親?這若是被男方家瞧見我們和罪人住在一起,這親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