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了斷 1
僅在一夜之間,紅喙便帶領著朱錦雉全族離開了東皇山,遷往東海,不論是老的少的,傷的慘的,一個不留。偌大的大殿之內就只剩下紅尾一人,端坐在大殿的主座之上,就像是一個亡了國的公主,看著曾經繁華無比的國度驟然在一夜之間滅亡,那種失落和孤獨不言而喻。依舊是那般身為族長的驕傲和威嚴,正襟危坐,彷彿在一直等待著朱家的到來。
眨眼之間便是七日之後,終於到了進入東皇山內三山的時候了,對於朱家來說,這一刻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久得就像是身處黑暗之中,不論你如何向前奔跑都尋不到希望,只有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黑暗,久得就像是秦樓楚館里的花魁在期盼晴朗的歸來,遙遙無期卻還堅守著彼此之間的海誓山盟,所以,對此,朱家子弟早早地就好做了準備,辰時剛到,天還未亮,朱家之內便已經出現了火光,將朱家從夜幕的安靜之中強行剝離出來。全部的朱家子弟皆在前廳的天場上集合完畢,等待著家主。
半炷香過後,自前廳之內緩緩走出了朱家家主朱庸和朱家的諸位長老。
看著集合完畢,整裝待發的子弟,朱庸緩緩向前一步走,清了清嗓子。
「我朱家乃修真世家,自在這東皇山立派以來,就一直以保護天下為己任,然,妖族猖獗,朱錦雉一族更是憑藉盤踞東皇山多年肆意妄為,暗中殺害我朱家子弟不計其數,又將鰻魚族全部滅族。我朱家為保東皇山日後太平,特在今日以全家之力進入內三山將朱錦雉一族除去,將我朱家與其多年紛爭做個了斷。」朱庸的講話可謂是繪聲繪色,澎湃激蕩。底下的弟子聽的也是熱血沸騰,心潮澎湃,已經有點迫不及待了。
只有一旁斜靠著朱紅柱子的白嵐,不論是面上還是內心一如既往的平淡,絲毫未受其影響。不但沒有受其影響,反倒是內心突然產生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立派於中三山的朱家和盤踞內三山的朱錦雉一族之間究竟結著什麼樣的怨恨?
白嵐一門心思地想著這個問題,至於朱家其他長老的激/情演講並沒有收入耳中,直到聽到朱庸對弟子們喊了句「出發!」,才把白嵐一直思考的問題給驚散,將白嵐的思緒拉回到現實,恰好看到朱庸沖著自己點了點頭,大概是告訴自己可以出發了。
出於禮貌,白嵐也對朱庸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回應。
朱庸一聲令下,朱家子弟皆揚手掐訣,召出佩劍,踩著劍飛到了天上。
白嵐見狀亦是撥下發后的冠群芳化作佩劍,隨之跟上了朱家子弟的隊伍。白嵐心中疑惑,朱家子弟絕不可能人人是金仙,卻是人人都有法器,這是很不符合常理的,為探其究竟,白嵐刻意與朱家子弟拉近了距離,注意力也落在了那些子弟的腳上。這才發現,朱家子弟腳上所踩之劍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法器,而是由鐵匠打造的統一佩劍。
朱家子弟如一條氣勢兇猛的巨龍一般在天上越過內三山的屏障朝這朱錦雉的大殿飛去,片刻后,在內三山蔥蘢翠綠的潑墨之中一座端端正正中心對稱的寶殿映入眾人眼帘。朱家子弟見狀一腳用力,改變了方向,雙臂張開控制平衡,整體呈現出螺旋狀向下飛去。
朱家所有人安全地落在了那座端正的寶殿前,御劍天上,只覺得這身處半山腰上蔥蘢樹林中的寶殿僅是端正,而如今站在寶殿之前再看,倒是多了幾分巍峨恢弘。
「這便是朱錦雉一族所居之地了。」朱庸看著眼前巍峨的寶殿說道,「我等上殿吧。」
朱家家主和長老帶著朱家子弟緩緩拾階而上,奇怪?人數不多,自朱家出發之時,人數眾多,可為何到此處卻少了一半有餘。
不過這個問題在白嵐腦海里很快就被另一個問題給代替了。
「奇怪,自我等到達此處至現在,一路走來為何不見朱錦雉一個族人?按常理來講,我等人數眾多,一定是自落在此處之時起,便會引起朱錦雉一族族人的注意。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平安如此?」
白嵐此話一出不出意外地引起了在場朱家子弟的一陣討論,還是朱庸開口才將這聒噪之音給壓了下去,一行人繼續前行。
半炷香過後終是到達殿前,環顧四周空無一人,不僅沒有一個朱錦雉族人,而且大殿的門還是開著的,這番景象不僅在場子弟心生疑惑,就連朱庸也不例外。
「家主,這是?」朱正向前一步,與朱庸比肩而立,看著眼前開著大門的殿宇。
「一路走來皆不見朱錦雉一個族人,難不成是逃了?」朱庸回答道。
雖然是這樣的猜測,但是在面對這樣開著大門的殿宇,身為家主多年的直覺還是朱庸選擇望而止步。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朱錦雉一族逃跑的事情是否屬實,朱庸還是挑了幾名朱家子弟進殿一探究竟。
在面對前方未知情況,那幾名朱家子弟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得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速度甚慢。在進殿之前,那幾名朱家子弟面面相覷,結喉因吞的動作而上下翻滾,眼神之中是膽怯,但四目相對之時,膽怯又化成了鼓勵,隨之緩緩走進殿中。
剎那間,一道強勁的氣流的自殿內如洪水一般卷著風襲來,將那幾名朱家子弟給扇了出去,從眾人頭頂掠過,飛向更遠處,眾人見狀皆有些許膽怯,朱庸知道殿內坐著何人,轉身對白嵐作揖。
「還請白少俠隨在下一同進殿。」
白嵐看了看朱庸,抬頭又看了看那深淵的大殿,答應了,其實白嵐心裡也甚是好奇,大殿之中究竟是何人,朱錦雉族長究竟是怎樣的人,兩人也是在入大殿之前,四目相對,彼此鼓勵了一下。
進入大殿之後,只見大殿中央的寶座上坐著一個鳥形身影,通體緋紅,身穿一件紅似火焰的衣袍,一雙翅膀合抱藏於彼此的袖中,眼眸微垂,一副平淡安然的神情,就像是江南雨季屋檐下有雨水相伴的清茶。
「你們朱家和我族世代相互依存,互利共生了百年,本族長實在想不到會有這一天。」
「其實你早該想到,我朱家乃是修真世家,而你卻是妖族,怎麼可能與妖族勾結,這麼多年的恩怨今日也該做個了斷了。」朱庸冷冷道。
「哼~你們朱家還是真是不可靠,我朱錦雉先祖真是瞎了眼才會與你們朱家結盟。」紅尾說道。
畢竟對於這件事情來說,白嵐終究是個外人,朱庸自然不會讓一個外人聽到這些,手中匯聚靈力便朝著主座上平靜安然的紅尾襲來。紅尾見狀,方才還做抱合袖中藏的雙翅驟然展開,竟有一丈之餘,流光浮金,翅動生風,風動伴流,載著數道紅影直直地朝朱庸而來。
由於朱錦雉通體火紅,所以白嵐看到的無論是紅羽暗器還是朱錦雉身影皆是紅影,之前稱作紅影便是因此緣故。
朱庸見狀登時穩住身形,靈力斗轉,周身靈力化作一道無形之力將朱庸身形向後拉,拉開一段距離,有了距離便是有了時間,有了時間,對於朱庸來說便有空隙,只見朱庸衣袖一揮,但數道紅羽暗器便轉了方向直直地插/進了一旁朱紅的柱子上。
紅尾趁機扇動翅膀飛來。朱錦雉一族對於衣袍的穿著甚有規矩,能穿紅色的朱錦雉一般修為和地位都不低,而能將穿紅色的朱錦雉再劃分便是紅色的程度,像紅翅和紅喙這樣身為左右長使的便是朱紅,而紅尾作為朱錦雉長老便是正紅色,除此之外,為了能更好地彰顯紅尾的族長地位,衣袍的拖擺便有一丈之餘,而紅翅和紅喙的衣袍僅有半丈之餘,這些白嵐還是從朱家子弟口中得知的,雖是無用信息,但當時卻是極為下飯,所以紅尾的衣袍就像一團流動的晚霞,甚美。
一人一鳥打得不可開交,朱庸的佩劍和紅尾的利爪連連相碰,除了利爪,朱庸還要時時刻刻提防紅羽暗器,白嵐看著那插在地上的羽毛,便想到之前在客來客棧中遭暗算的事情,想必就是這朱錦雉一族的族人所為。
兩人從地上到天上,再由天上到地上,從殿內到殿外,兩人實力不分上下,卻又難捨難分。朱家子弟想要出手,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紅尾背向眾人,手中佩劍剛要祭出,一眨眼的功夫,便是朱庸背朝眾人,只得連連做罷,只能在一旁看著干著急。
朱庸似乎也知道這般糾纏不清,是無法出手的,幾度想要分開,可紅尾也不蠢,怎會看不穿朱庸的想法,朱庸好不容易拉開的距離,轉眼之間紅尾便給填上。
朱庸依舊沒有放棄,仍在與紅尾拉開距離,就在又一次拉開的距離將要被紅尾填上之際,一道青色劍光將這一人一鳥給徹底地分開,是冠群芳。
朱家子弟見狀,手中佩劍只在一瞬全部祭出,劍雨襲來,紅尾登時雙翅抱合又展開,強大的流金霞光抖落了幾根紅羽,在落地之上形成一道法印結界,僅憑一鳥之力竟擋住了成百上千的佩劍。
紅尾直勾勾地看著白嵐,道:「朱家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你要這樣助紂為虐?」
「客來客棧中。」說著白嵐從腰間取出一根紅色羽毛,正是朱錦雉身上的。
「那是紅翅的,是本族長派其刺殺那鰻魚精的,怎會在你手中?」紅尾道。
白嵐聽到這話,心中有一個疑惑得到了答案。
「小子,朱家可沒你看到的那麼正義,想知道我朱錦雉一族和朱家的恩怨么?」紅尾拋出了一個話題,「想知道本族長為何會派人刺殺客來客棧中的那條鰻魚精么?」
朱庸見狀,手中瞬間化出一道靈力襲來,但被紅尾給擋下了。
「朱家,堂堂修真世家,竟然會和鰻魚族暗中勾結,不僅僅是鰻魚族,他們朱家和我族也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紅尾語氣中帶著對朱家很深的鄙視之意。
「住口!」朱庸呵斥道,此時其心中的憤怒已經達到了一個制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