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反水
錢三島是蘇建的心腹,這次剿殺蘇子誠的關鍵人物之一,還是常州城最大的幫派幫主。
按照原本的計劃,錢三島從幫中選出幾個得力的幫眾,與蘇建和蘇騰豢養的殺手和安京城來的真正高手聯合,在城北將蘇子誠和包括孫言在內的所有護衛一併剿殺,不留活口,事成之後,兩位大人了了多年心病,錢三島和手底下的弟兄瓜分那巨額賞金,皆大歡喜。
可是剿殺出了意外。
蘇子誠和孫言在一陣塵煙之後消失不見。
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多年,錢三島當然不是傻子,蘇子誠和孫言沒死,錢三島便知道大事不妙。
若是蘇子誠一行人沒有活口,即便是蘇沉日後追究起來,也是死無對證,只要將現場收拾乾淨,很難查到是誰動得手。
可偏偏孫言沒死!
孫言也是五品武者,眼光毒得狠,不會認不出自己。
一旦讓孫言再見到蘇沉,為首的幾個殺手的身份一定藏不住,會不遭到蘇沉的清算?
而蘇沉可是三品不滅境武者!
一根指頭,就能輕易碾死自己。
蘇子誠和孫言消失后,錢三島回到蘇氏商行向蘇建復命時,心裡已經泛起嘀咕。
復命之後,蘇建的推測是蘇沉的人將蘇子誠和孫言救走,給出的命令是讓自己和弟兄們咬死是有外人突然襲殺蘇子誠,自己是出手相助想要救他們的性命。
這個命令越咂摸越不對味兒。
若是孫言當真被蘇沉的人救走,孫言見到蘇沉后吐露實情,一一辨認,這謊話還有什麼意義?
除非……蘇建將所有孫言有可能認出來的人全數滅口!
若是自己和叫得上名字的殺手都死了,死無對證,蘇建和蘇騰自然也就置身事外了!
錢三島留了個心眼,當著蘇建和蘇騰的面走遠,離開他們的視線之後,立馬折了回去,隔牆去聽蘇建和蘇騰的對話。
錢三島只來得及聽到結尾的幾句。
寥寥幾句聽得錢三島脊背發涼。
蘇建那句「露了相的都得死」久久回蕩在錢三島的腦海。
當錢三島感知到一股強橫氣息從城中極速掠來之時,一咬牙,將蘇沉攔了下來。
這是蘇建手中的定位玉符破碎之後,蘇沉抵達城北蘇氏商行的時間比蘇建預想晚了一會兒的原因。
那時錢三島為了活命,在向蘇沉投誠。
蘇沉答應留錢三島一條性命。
這也是蘇沉敢於帶著蘇建和蘇騰在蘇氏祠堂面前召集宗族的原因。
縱使內心驚濤駭浪,蘇建表面上依舊雲淡風輕:「錢先生,你此言何意?」
錢三島訕笑一聲:「蘇大人,您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是個武道中人,只會舞刀弄槍,說不過您,我就長話短說,是您和蘇騰老爺一同謀划剿殺蘇子誠少爺的,我和我的幾個手下聽您的命,實施剿殺,不光是我,我的幾個手下都可以作證,現在就可以叫他們過來。」
這話說完,情勢已經趨於明朗。
蘇永德望向蘇建:「蘇建,你有什麼說的?」
錢三島帶著手下的反水打了蘇建一個措手不及,讓他所有的辯解都顯得有些蒼白。
蘇建沉吟只是幾息,幾息之內心思轉圜如電,不去駁斥錢三島,而是恭恭敬敬回蘇永德的話:「回二爺爺的話,錢三島是曾跟著我不少時候,日久見人心,此人首鼠兩端女干詐狡猾,前些日子我早與其劃清界限,也算好聚好散,想不到他這麼快便攀了三弟的高枝,只是不知今日之事是錢三島矇騙欺哄了三弟,還是三弟處心積慮想要嫁禍於我和二弟。」
蘇沉輕笑著搖搖頭:「大哥還是這麼能言善辯,按照大哥的說法,二哥派出來暗殺子誠的人是被我嚴刑逼供屈打成招,大哥用了二十年的的心腹是首鼠兩端女干詐狡猾,二十年來早不翻臉晚不翻臉,偏偏此時站出來攀咬你。
按照這個邏輯,即便所有人都出來指證你,你也可以說一句「他們都畏懼蘇沉或是收了好處沒說實話」,就能置身事外撇得乾乾淨淨么?
事到如今,是非道理已然十分清楚,我只有一個訴求,將我兒蘇子誠和管家孫言平安送回,若是不能,休怪我不顧念兄弟情分!」
蘇永德長長嘆一口氣,勸道:「小沉,十年前我便知道,你是最識大體的,此事尚且還有蹊蹺之處,不可妄斷,就算你兩個胞兄做得確實有些越界,難道你就全然不顧兄弟親情,全然不顧蘇氏的臉面了么?
十年來你為家族的犧牲我們都看在眼裡,如今要將這十年的隱忍毀於一旦么?」
蘇永德這話算是給此事定了一個息事寧人的基調,蘇建長子蘇子昌聽了蘇永德這話,思忖片刻,開口道:「或許父親和二伯是無意間得罪了三叔,還望三叔念在多年兄弟情分和蘇氏顏面,顧全大局,從長計議。」
蘇子昌站出來后,蘇子傑,蘇子慎也都站了出來說了些類似的冠冕堂皇的話。
蘇沉素日里不問世事,蘇家說得上話的血親,大都分成蘇建一派和蘇騰一派,兩派平時暗暗較勁,卻一直維持著表面的體面與平和,今日蘇沉同時向蘇建和蘇騰發難,倒是讓這兩派難得同仇敵愾起來。
一時間,不下十人出來「好言相勸」,勸蘇沉大度容忍,好像密謀剿殺親侄子以圖謀家主之位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彷彿蘇子誠一條性命根本無足輕重。
有些並非蘇建蘇騰一黨的血親,心中雖看不過去,也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竟無一人敢出來說句公道話。
蘇沉冷冷看了蘇永德一眼,輕聲道:「老話說得沒錯,果然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如今的處境,也算我咎由自取。」
說罷,蘇沉對這些令人作嘔的規勸置若罔聞,氣沉丹田,再度發話,聲音中隱隱夾雜著武道真氣,壓倒一切嘈雜:「蘇家家主蘇建,蘇氏商行管事蘇騰,兩人為長不尊,心思狠毒,密謀戕害宗族血親晚輩,罪大惡極,其心可誅!.c
證據確鑿,事已辨明,今日我蘇沉當著老祖宗的面,要替吾兒蘇子誠討個公道!」
語畢,旁系晚輩蘇子茂兀自出言和稀泥:「大伯伯和父親素日里對子誠關懷備至,三叔叔,想來其中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咱們須得從長計議大局為重……」
蘇沉猛地轉頭,雙目精光大盛,:「聒噪!」
雄渾武道真氣外放,卷向蘇子茂。
蘇子茂呼吸一滯,渾身一陣刺骨劇痛,口鼻中瞬間有鮮血湧出,雙腿一軟,竟瞬間昏死過去。
蘇沉掃視全場:「想清楚了再說話!」
祠堂前終於清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