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公子
「喝了這麼多天的野菜湯，終於能正經吃上一頓了！」
慕榕鑽進伙房挽起袖子，馬不停蹄地忙活起來。
先是從米缸里舀出一小碗小米，好，洗乾淨放在爐子上慢火熬著。
轉過身又去洗了一把青翠油亮的野菜，放在一旁備用。
背簍底下那顆新鮮清甜的蘿蔔也被她麻利地切成細絲，整整齊齊的堆在方才買回來的碟子里。
牆上掛著的那塊半肥半瘦的豬肉，更是讓她兩眼放光垂涎欲滴，口水順著喉管直往下滑。
慕榕拎著菜刀盯著那塊肉端詳許久，最終還是手下留情，只割了一小塊用來煉油提香。
就說如今靠著後山上那片生薑勉強能掙幾個錢，可慕簫的傷還沒好，原身奶奶的風寒也才松退些，保不齊還會複發。
所以她必須得未雨綢繆，把手上的銀子攥得更緊些。
「奶奶小米粥熬好了，還有蘿蔔絲炒肉，您快過來嘗嘗味道如何！」
忙活半晌，慕榕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珠，轉身端起飯菜出去，一面往屋裡走，一面柔聲喊道。
「好好好，就來，就來，榕兒，真是辛苦你了！」
老人杵著拐杖，顫顫巍巍走到桌邊坐下，隨即又抬手，想要接過慕榕手裡的碗碟，嘴裡絮叨著，神色歉疚。
「奶奶，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呀？我自小便沒了爹娘，全靠著奶奶您，才能活到今天，如今理應是我盡孝道的時候，不管為您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再說這都不過是一些小事而已。」
慕榕將裝著小米粥的陶罐放在桌上，一面拿著勺子舀進碗里，裡面笑嘻嘻地安慰老人。
老人聽了這話臉上漸漸浮起一絲笑意，渾濁的眼裡也越發多了幾分慈祥，「你這丫頭就是嘴甜，哄得奶奶心頭那叫一個歡喜喲！」
「奶奶您先吃著，我去看看慕簫好些沒？」
慕榕沖著老人微微一笑，放下碗勺，一面說著一面抬腳往裡屋走去。
「慕簫，醒醒，怎麼樣？好些了嗎？」
慕榕走到炕前，彎下腰搖了搖慕簫的肩膀，在他的耳邊輕聲喚道。
聽見熟悉的聲音，慕簫緩緩掀開了眼皮。
「放心吧，我好多了，這回真是多虧你了。」慕簫掙扎著從炕上坐起來，抬眸望著面前的小姑娘，神色疲憊中透著感激。.
「那就好，快起來吧，我熬了小米粥還有蘿蔔絲炒肉，過來一塊吃吧。」
慕榕見慕簫面上雖然還透著疲憊，氣色倒是好了許多，而且燒也退了大半，心頭莫名鬆快了些，隨即開口說道。
「好，咱們走吧。」慕簫抬頭瞥了慕榕一眼，有些猶豫，不過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隨即扶著桌子起身，緩緩往屋外走去。
到了桌邊，慕榕連忙盛了一碗小米粥擱在他面前，又將摻著肉絲的蘿蔔絲也推了過去。
結果慕簫卻突然皺起了眉頭，「這菜油腥味兒太重，你們吃吧，我喝粥就好。」
慕簫說著將那碟子蘿蔔絲又推遠了些，只端起小米粥淺淺的喝了一口。
「唉，你還真是沒口福。」慕榕見他一副對婚心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悠悠嘆了口氣。
隨即便端起碗大口喝粥大口吃菜，不一會兒連嘴角都染了油沫子，吃得那叫一個香。
慕簫看著她狼吞虎咽大快朵頤的模樣，喉頭微微一動，也忍不住嘴饞起來。
可猶豫再三，筷子卻始終沒敢往菜盤子里落。
吃過午飯，慕榕匆匆地收拾好碗筷，端去伙房利落地洗乾淨。
隨即又從藥罐子里倒出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端回了屋子裡。
「把這葯喝了，去床上躺著，好好歇著吧。」
慕榕將湯藥遞給慕簫，溫聲說道。
慕簫看著碗里黑乎乎散發著難聞氣味的湯藥，眉頭微微一皺，有些猶豫，不過還是很快接過，仰頭一飲而盡。
「好了，你去歇著吧。」慕榕抬起頭看了慕簫一眼，說完便端起桌上的空碗轉身急匆匆出去了。
奶奶答應教她分揀藥材，這會兒已經在外頭等著了，她自然不敢多耽擱……
一連幾天，慕榕都跟著老人在學怎麼分揀草藥，聚精會神，絲毫不曾馬虎。
接連幾碗苦藥湯子喝下去，慕簫的傷也好了許多，不僅不再日日昏睡，漸漸地還能下地幫著幹些輕省的活計。
慕榕原本還偷著樂，結果等她從山上挖完生薑和野菜回來，推開門卻徹底傻了眼。
慕簫這哪是在幫著幹活呀，分明就是在幫倒忙，灶台上水灑了一地，新買的碗也摔碎了好幾個，看得慕榕心都在流血。
「哎呀，行了，你快停吧，再怎麼折騰下去，屋頂都得讓你給拆了！」
慕榕眉頭緊皺，滿面怒容，連背簍都來不及放下，就忍不住沖拎著濕嗒嗒的帕子站在一旁，一臉無辜的慕簫吼道。
本來還想再數落他兩句，可瞧見他那一身的綾羅綢緞，又硬生生將滿腔怒意咽了回去。
像他這樣富貴人家的大少爺，除了讀書就是習武，必定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對家務雜事一竅不通也在情理之中。
「算了，我教你吧，你瞧好了，我只教一遍。」放下背簍，皺著眉頭走到慕簫跟前，抬手搶過擦灶台的帕子，悶聲說道。
說完便動手忙活起來。
慕簫見慕榕面色鐵青，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自知理虧，也就默默地退到了一旁沒說話。
「怎麼樣？學會了嗎？你過來照做一遍，我看看怎麼樣？」
慕榕埋頭忙活了好一陣兒，將亂七八糟的灶台收拾乾淨，才抬起頭沖著慕簫招了招手。
「好。」慕簫抬眸輕聲回應，隨即輕手輕腳地走到慕榕身邊，拿起灶台上的另一塊帕子，學著慕榕的樣子抹起了灶台。
他本以為這麼簡單的活計，只消瞧上一遍，就能做得遊刃有餘。
可誰知道才動手，就又不小心碰倒了鹽罐子。
「當心點兒，這鹽可貴著呢，罐子也不便宜，都是新買的！」慕榕飛撲過去扶住鹽罐子，皺著眉頭瞪了慕簫一眼，眼裡漸漸泛起怒意。
「你……」面對慕榕的呵斥，慕簫臉上卻瞧不見一絲尷尬或者怒意，反倒多了一抹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