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救世與滅世
在座的人如樹上的鳥兒嘰嘰喳喳,你一言我一語,後來又不敢大聲喧嘩,只好壓低聲音。
「……這事肯定沒有這麼簡單!你們難道就沒想過么?」
華未央此刻已經應付好了眾人,偷偷摸摸潛了回來。
她找了個安靜的位置,靜悄悄地坐下來了。
說話人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繼續道:
「寒山樓十幾年沒出一個能打的弟子,今時卻突然冒出個顧清豐來……奇也怪哉。」
「你這說的。寒山樓好歹是世家,人才濟濟,今天不出一個顧清風,明日也會出個李清風的,這有什麼出奇的?」
「倒不如同情同情那小師弟,我聽說他明明身體極弱……居然還要去跟墨閑對決,也不知他師父師兄是怎麼想的。」
「……莫不是,這周小弟突然得了什麼秘術……讓自己的功力變強百倍?……難道你們都沒有聽說前幾年寒山樓後山曾出了一次大火么?」
「即使後來此事很快平息了,但那會還有不少傳言……說是「瘋魔聖」到他家尋仇了……應該是為了十幾年前與寒山樓的那些破事……」
「這……兄台所說的「瘋魔聖」是誰?」
「就是那位……」
忽然間眾人停了話,似乎是感受到了說話之人的欲言又止。
面面相覷,也隱約感到了不可說的意味。
聽著話的華未央便在心裡替他們解答道:瘋魔聖,映雪。
「……算了,我可不敢說那人的名字。你們沒聽過也是好的,誰會想著記住那吃人肉的大魔頭?罷了罷了,就當我方才的話從來沒說過罷。」
那說話之人真就不說了,極快地換了話題道:
「我的意思說,那顧清風和小師弟恐怕也有不少秘密。搞不好就跟那魔頭有關係……當然了,我這只是猜測,猜測啊!你們可不許向寒山樓告狀!」
他左顧右盼,說的話竟逐漸心虛了起來,像是被人發現了,也怪自己一時多嘴。
不過這也讓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地繞過這個話題,借著喝酒的勁又聊起來。
「不過我還是覺得可惜,那顧青風的小師弟我也見過,有一面之緣!人也不壞,卻落得如此不明不白的下場……這為的又是什麼呢?」
「都是為博一個名聲罷了,只要能出名,傾盡全力又如何?你當人人都是那大周小郡主華未央么?沒有她的天賦與機遇,亦沒有她那等極其巔峰的靈體與心境,他人終究也是痴心妄想!」
「說的極是……說的極是……」
怎麼又聽別人聊到她自己了?
華未央嘆氣,雖說她不是不愛聽這些話,誰會不喜歡別人的推崇呢?
可來來去去也聽了不少了,總歸會有些膩。
要不是她還要等雲崖,並非為了自己,而是忽然想替那見過的小師弟說兩句。
每個人都有其心愿與執念,只要不曾害人,也不借著別人上位。
有一份傾盡全力的心,為自己儘力過一次,就不枉這一生。
那個小師弟默默無聞,在別人看來也是痴心妄想之徒。
可這天下,多的也是如芥子般渺小的眾生,走在最高處的,終究也是極少數。
高處之人值得憧憬嚮往之,在其之下的人也並非不值得敬佩。
「又在想什麼呢?」
不知何時,那聊天的幾人也漸漸散去。
雲崖悠然在思考著的華未央面前坐下,稍稍敲了敲桌面,問道:
「鳳主應該不是特地叫我過來看你發獃的吧?」
「當然不是。」
華未央回過神來,替雲崖倒了茶:
「啊,先生別誤會,我也不是特地跟你要銀子的,我還夠用呢。」
「虧你還有點良心。」雲崖聽罷笑道:
「說吧,是不是找到那魔頭的什麼蹤跡了?」
華未央不多話,將這幾日的見聞盡數告知雲崖,也問了嗜血藤蔓之事。
然雲崖亦不知那是何等植物,只說等他回了族中再在藏書閣里找找。
除去之外,華未央又問雲崖道:「你可知,這塗山瞳女,究竟是何人?」
「塗山瞳女?」雲崖一聽這名,深思起來。
他到底比華未央年長,聽說過的人也比華未央多,居然真的認識,他道:
「我許久沒有聽過她名字了……你真的在那牆上見了她的畫像?」
見華未央確認並向他形容那女子的容貌和細枝末節,雲崖便感懷地說起往事。
「如你所知,瞳女的確也是我見過江湖裡數一數二的高手,曾經是塗山年輕一輩最為看中的弟子。」
「然而,她卻不幸碰見了一個男人。」雲崖道。
「誰?」華未央問,想到那牆上的另一個名字,「就是映雪?」
「正是。」雲崖接道,「你也知,映雪正是出自東瀛。其實傳聞聖女叛逃,只不過是為了掩飾二人之間的情債罷了。」
華未央沉吟,「還真是情債……」
「瞳女天資聰穎,前途無量,塗山自然不願她隨便與哪個男人許下終身。」
雲崖解釋道,「然而她卻碰見了源映雪。大概是命中注定要有一道情劫吧……」
雲崖為之一嘆,極其惋惜,再道:
「他們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我當然也不盡知道。我只知道後來塗山因此事再不認可瞳女,也很少提及她。」
「而後瞳女早逝,映雪也叛出東瀛自立門戶,再後來,他就變成了人人避而談之的大魔頭了。」
其中往事,也早已經隨風而逝了。
無人知曉瞳女,亦無人清楚映雪。
只不過華未央倒有點好奇,問道:
「他們兩人可是一直兩情相悅?」
他這話像是直接問到了點子上,雲崖多看了他一眼,道:「其實並非。」
「瞳女心懷蒼生,是行俠仗義之人,不談兒女情長。可映雪卻是個不依不撓的痴情人。」
雲崖搖頭道:
「二人並非什麼情投意合的絕世佳話,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糾葛,因而也沒多少人提及。」
華未央不由得驚嘆,「竟是如此。」
「是啊,世人愛看纏綿悱惻的愛恨情仇,他們卻不是如此,要不是我曾接觸過這瞳女,知道她是什麼人,也明白映雪其人非善茬,我恐怕也不信這兩人就這麼簡單。」
雲崖嘴都說幹了,給自己倒茶,提議道:
「回頭鳳主要是又碰上那魔頭……嗯,最好說話小心點。」
「他喜歡一個人,卻讓意中人遭受了那些劫難;瞳女心懷蒼生,他如今卻在害蒼生。」
華未央冷冷道,「若是再碰見這人,我很難不想動手啊。」
雲崖是知道華未央這有什麼說什麼、有什麼做什麼的性子的。
他從容應道:「那鳳主可要在他真的出山之前,快些破除封印。我還等著看呢。」
「那是自然。」華未央將杯中茶飲盡,「我可不做無把握之事。」
「哎,畢竟情之一字,令人憂愁許多。」
雲崖感嘆,「鳳主聽了,也該是深有感觸吧。」
「的確。」華未央隨心道,「我雖要感悟,但還是覺得不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