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往事
當晚,他就露出本來的奸商面目。
西爾維斯大斗魂場,不知名金斗魂戰隊即將對戰凶名赫赫的四十級銀斗魂戰隊——凶神戰隊!
「嘶,今天這麼熱鬧?」望了眼對面投注點排成長龍的隊伍,年輕人感嘆道。
同坐的工作人員百無聊賴道:「有越級挑戰嘛,還是挑的凶神那伙人。」
「嚯!那消息是真的?什麼人啊?怕不是來送死的吧。」
「外地人嘛,在別處多贏了幾場就找不著北了,待久了你就見多了。」那人習以為常道,他見過太多狂妄自大,丟掉性命的人了。..
哐——
突如其來的撞擊聲驚得說話的兩人身體一僵。一人眼神慌亂,一晃間瞄見了桌上竟被人丟了一大袋金幣。
另一人倒不慌不忙地坐直身體,「客人,您是要下注嗎?」
對他們的談話聽了一耳朵的弗蘭德冷哼一聲,故意大聲道:「壓史萊克戰隊,三萬金魂幣!」
一聲大喝瞬間在嘈雜的人群中引起軒然。
「壓史萊克?瘋了吧!」
「三萬!我沒聽錯吧?」
「是三萬沒錯,但有錢也不用這麼扔吧,打水漂還有個水花呢~」
「別管他別管他,前面的還投不投,不投趕緊讓開!」
「那可是凶神!不會有人不知道凶神吧?」
「嘿,投史萊克那不正好!」
……
聽到他們驚論,弗蘭德直了直脖子,嘴邊不屑一勾。凶神戰隊算什麼?不過是成就史萊克的墊腳石。小怪物們的等級是低了些,但他們手裡可是有秘密武器的。
隨即一想,他心裡不禁有些洋洋得意。下吧下吧,你們下的錢待會兒都是我的。
那可是一賠十啊,三萬,十倍。雖然還有手續費,那也有二十多萬金魂幣!發財了!可惜就是得十個人分。
「這位,尊敬的客人,可這裡面好像不夠三萬金魂幣啊。」頂著身上的壓力,工作人員伸手指了指錢袋,雖然看起來不少,但最多不會超過三千。
「在這兒呢。」一邊說著。弗蘭德拿出數張金幣儲值卡。
見此,那工作人員不著痕迹地動了下眼角,卻在下一秒神色巨變。臉上職業性的笑也瞬間變得真誠又恭維。「好的,您要投三萬是嗎?我馬上幫您辦理。」
看著那一片的卡,他有些為難道:「您是要用哪張卡呢?」
弗蘭德看了看,依次道:「這個兩千,這個五千四,這個三千……」
工作人員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猶豫著指了指其中一張黑色千絲藤花紋的卡片道:「這張,三千?」
「怎麼?有問題嗎?」弗蘭德抵了抵鼻樑上的鏡框道。
「……沒,沒問題。」
投注時間結束,熙熙攘攘的人群轟然趕去觀戰。
「切,沒錢還擺什麼闊。」年輕人啐了一口。別以為他看不出來,把十幾張儲值卡一看就是拼拼湊湊出來的。
不就是隨便說兩句嗎?他又沒說什麼過分的話,還用高等魂師的威壓壓人。
「呵,沒錢?說你傻真是沒說錯。」那工作人員搖了搖頭。
「怎麼了,哥,我說的不對嗎?」
「你知道,光那張黑卡里最少就有六十萬金魂幣嗎?」
「六,六十萬!」年輕人驚訝道,「不是,那他……」
工作人員聳了聳肩,「誰知道,也許是有錢人的怪癖?」
「給,你們的卡。」弗蘭德將十幾張卡發回去,一張黑卡給了陸隨。
陸隨一轉身就收穫了一個貓貓盯。他挑了挑眉。
「你投了三千?」朱竹清表情有些奇妙道。
「對你們表示一下支持不是。」陸隨挑了下唇。
朱竹清看了看還沒收起來的黑卡,「所以你投了三千?」重點是三千啊!
陸隨看了看史萊克七怪,轉回目光狀似思索道:「也許對面只值三千?」
「……」
備受矚目的越級挑戰賽,以所有觀眾意想不到的方式極快的結束了,結局同樣在他們的意料之外。
凶神戰隊輸了,死了。
「不可能!他們作弊!」
「一定有黑幕,還我們的錢!」
「……」
有人不能接受,有人抗議,但可惜斗魂賽的規則中並沒有規定不可用外物。
而製造這場混亂的七人,正在他們不知道的角落裡吐的昏天黑地。親手殺人的血腥罪惡衝擊著他們的心神,等待別人開解或自己想通。
遠遠瞧了一眼,陸隨便腳步一轉,不去受那精神與生理雙重污染。
身為一名魂師,殺戮是必經之路,殺人是殺戮,殺魂獸同樣也是殺戮。
我非惡,焉知人非惡。想要不沾染同族鮮血,難。
往事忽然浮於眼前,那也是他第一次殺人。已經不記得當時的感受。應該是憤恨加上大仇得報的暢快?畢竟他的「父母」與同教弟子都是死在那些沙匪手上的。
也許有恐懼?或者罪惡感?更也許沒有,因為根本來不及想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那是一次殘酷的沙漠訓練。大概是運氣不好,竟然讓他們這些沒出師的小崽子遇到了沙匪劫掠。
明教弟子經常會絞殺周邊地區的沙匪,庇護居民與來往的商人。但那些罪惡之徒像大漠的沙鼠一樣,躲躲藏藏,繁殖迅速。剿滅不盡。因此兩方都是生死大仇。
何況讓這些刀尖舔血的亡命徒碰上了這些沒長大的小貓崽子們。
那是一場血戰,但他們還是贏了,雖然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大大小小的白衣弟子永歸明尊。
好像也是那一次他救了薩耶一命,本來沒什麼交集的兩人也在薩耶的糾纏下成為朋友。
可能也是因為那時的經歷,薩耶厭惡血腥殺伐,入了輝日,主司傳教。而他被看重,歸了影月,主責暗殺。
薩耶不想自己的朋友走上這樣如履薄冰的路,勸不回便覺得是因為他心中沒有牽挂,從此致力於給他找對象。
不過他從根本上就找錯了方向。
不知怎的陸隨忽然想起了聞靖樂,想起了他墨綠的眼眸。如墨翡一般清澈剔透,映出純凈的心靈。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他永遠不會接觸到這些污濁的東西。
只是偶爾陸隨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絲違和,細究又無果。
一陣窸窣聲將陸隨的注意引過去。
一隻靈貓敏捷地爬了上來。
「來幹嘛?」
朱竹清依舊一張高冷臉,「那邊氣氛太壓抑了,我躲躲。」
說完抿抿唇難掩些好奇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剛才看起來好像有點……溫柔?」
陸隨瞥了她一眼,「吐好了?還是忘了?」
朱竹清一頓,臉上露出幾分幽怨,喉嚨犯噁心的感覺似乎又湧上來。嘴硬不肯服輸道:「我才沒有那麼沒用!」
她喃喃道:「死人又不是沒見過。」朱家與皇室一般信奉的是殘酷的叢林法則,雖不會眼睜睜看著還沒有招架之力的她就這麼簡單地被除去。但卻不會對那些追隨她或者說劃到她手下的人仁慈。
比起讓她死,她親愛的姐姐更喜歡在精神上毀了她。朱竹清捏緊了拳,不記得有多少親近之人死在她的面前了。
「我只是沒想到第一次親手殺人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是以這樣殘暴血腥的方式。
血肉之軀被無數利箭穿透,金屬擊碎骨骼的咯吱聲似乎在耳邊炸響。不知是誰的弩往上偏了些,箭矢迎面射入頭骨與臉頰,留下一串空洞與血肉模糊。
熱血漫過檯面,浸濕地板。也許他們罪孽深重,但不可否認那是活的生命。
生命在自己手上凋零的感覺,只能說很差勁。
看著一旁又陷入低迷的人,陸隨輕嘖一聲,「喂。」
「嗯?」朱竹清有些疑惑地抬頭,卻見一個明晃的東西飛了過來,她下意識接住。是一個圓滾滾的橙子。
詫異過後,心中忽然湧出一股暖意。眼中忽然蒙上一層霧氣,卻又在下一秒消散了。她笑起來,臉上多了某種堅韌,「謝謝。」
橙皮破裂的瞬間噴洒出特有的清香,聞之清神。微酸的甘甜緩和了胃中的翻攪不適。
「我只是不想被一團污糟陰霾破壞心情。」陸隨隨意道。
被這樣說朱竹清也不在意,她忽然感慨道:「你和之前不一樣了,嗯,多了點兒人情味。」
陸隨睨了她一眼,喉間發出一聲冷嗤,「你在說我之前不近人情嗎?」
沒想到朱竹清乾脆地點了點頭,「不把人放在眼裡的那種。」
「……」
「所以說你是遇到什麼人了嗎?喜歡的人?」朱竹清幽幽的盯著他,眼中迸射出貓咪一般的好奇光芒。
陸隨一頓,眯起眼與她對視:「你什麼時候話這麼多了?」
「是呀,我也變了。」竹子手撐瓦片向後仰頭,看著昏暗的天空嘆了聲,「離開那個斗獸場,心態和想法變了,人自然也就變了。」
誰天生冷漠厭世,她也天真快樂過,只是後來被傷到害怕再伸出手。但現在,她看到了新的未來。
「你和我不一樣,我只是害怕受傷,但你卻彷彿與這個世界沒有連接,萬事入眼不入心。」
陸沉默著,不置可否。
心下卻在感嘆著她的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