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2章 他的奇迹

柳小柔並不知曉的是，此刻的房蕭羽已經做好了最後的準備，他短暫地模糊了雙眼，又將悲傷強忍了回去。

他用力嘆氣，低沉開口，「你的確不應該陪我一起死，這樣很不值。我也的確是一個很矛盾的人，母親離開后，我的人生就是搖擺不定的，我很想在你這裡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但我知道，你的心不在我這裡。曾經，母親是我的精神依託，後來變成了你。母親死後，我想過自尋死路，也想過帶著你一起離開，但我始終不知道，哪種決定是正確的，所以我一直在等，等時間給我答案。現在，答案出現了。」

房蕭羽低頭看著小小一隻的柳小柔，他輕聲道，「小柔，如果在我17歲那年，你拉住了我，我應該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只是很可惜，那些年的我們都太小了，誰會想到，後來的我們會變成這樣。」

他借著這個機會，將她攬在懷中，即便，槍口仍舊對準她的額頭。

他低聲道，「這是我第一次抱你，也是最後一次，我設想過兩種我和你的結局，一種是我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另一種，是我永遠地離開你。我怎麼捨得傷害你？我就連設想，都不敢設想你死去的樣子。而第一種假設，永遠都不會發生了，因為你註定不屬於我。」

房蕭羽短暫停頓，開口道：「小柔，我房間的抽屜里，有我留給你的東西，你記得去看。」

話落的瞬間，他撥動保險，作勢便要開槍，幾乎是同一秒，警方對準了房蕭羽，開槍射擊，而房蕭羽的手槍直接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一槍斃命。

兩聲槍響，一同落幕。

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房蕭羽的手臂順著小柔的肩膀滑落了下去，他仰倒在身後的地面。

當溫度不再，柳小柔的身邊拂起一陣夜風，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朝著她飛奔而來，她卻只覺得周身很冷很冷。

眼前的世界好像突然間慢了下來，一幀幀一幕幕，在她的身邊上演又結束。

她不知眼淚是何時流下的，她不知死在她身後的房蕭羽是何種表情，是遺憾，是痛苦，還是釋然？

她不敢回頭，直至向柏凱把她擁入懷中，她這才放下所有防備和恐懼，放聲大哭，痛哭不止。

門外的流浪狗沖著小院里狂吠，如似在狂歡慶祝，而那條受傷的流浪狗，被警員帶走醫治。

現場的打手被警方控制，向陽和洪毅、鬆鬆等人，圍在小柔身邊慶幸不已。

房蕭羽的屍體被抬走，柳小柔全程沒敢看一眼，她說不上自己是什麼情緒，五味雜陳，是預料之中，卻也難以接受。

等她稍稍平緩了情緒，她帶著向柏凱和警方的人，去了樓上，進了房蕭羽的房間。

她拉開抽屜，裡面放著一個小小的u盤。

u盤插入電腦，文件夾里出現了一個視頻。

視頻里，是房蕭羽的自白。

房蕭羽沒有欺騙她，他告知了她好奇的一切，他如何與滕辛相識，又如何把滕辛變成了後來的模樣。

他交代了一些警方很想知道的細節，同時，也供出了警局裡的內鬼，一如李警官設想那般，是個位高權重之人。

視頻的最後，是一段又一段生活錄像，全是這段日子裡，小柔在小院里的生活場景。

她的背影，她的歡笑聲，她坐在樹榦下發獃哼歌，她一遍遍問小院里的看守，什麼時候開飯。

無聊又單調的日子裡，她依舊是他視線里最美的風景，而視頻文件夾的名稱，是用拼音打出來的「我愛你」。

警方在處理現場的同時，柳小柔在向柏凱的陪同下上了車。

她坐在副駕駛，對著車窗外發獃。

向柏凱看著小柔走神的模樣，他輕輕握住她的手，擔心道，「對不起，我來得太晚了。」

柳小柔側過頭，看著向柏凱的臉，久違的安全感，重新回到她的身邊，她抓過他的手臂，緊緊摟著，她把額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了下來。

她輕輕合眼，長舒一口氣，「終於可以回家了。」

向柏凱發動了車子，他忍著心疼的情緒，應著聲，「嗯，我們回家。」

回程的路上，一路平坦。

向柏凱的車子在前，向陽的車子跟在後頭。

車子開進市區，她看到了熟悉的街景，聞到了熟悉的氣息。

她終於回到了人間。

她現在才算是恢復了理智，她看著遠處的夜景，喃喃道，「所以他心裡的答案到底是什麼？是帶我去另一個國家，還是自己尋死？他留在房間里的u盤，是不是代表，他已經做好了尋死的準備？」

向柏凱看了眼小柔的側臉，開口道，「就像你說的，他自己也是矛盾的。如果今晚我們沒有找到你，或許就如了他最開始的打算，帶你離開。但他應該也知道，他未必能逃得掉。」

柳小柔喃喃道，「所以，在他心裡，他是更傾向於結束自己的生命。就像他說的，他很矛盾，他在等我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可我根本給不了他答案。」

向柏凱說道，「其實他一直都知道你心裡的答案是什麼，你不會接受他，你不會跟他走，他一直都明白，可他一直都不願意承認。」

柳小柔輕輕仰靠，閉著眼，「嗯，他和我一樣，在等一個奇迹的發生……我的奇迹是你，我沒辦法成為他的奇迹，我也沒辦法拯救他殘破罪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