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章 化道升階
天雲山上,霧氣靄靄,雷聲陣陣,由遠至近。
老道士谷風白頭白眉白須,身著一身金色法衣,盤坐在山尖升仙崖上。準備化道升階。
谷風現今已是天師聖主,他這再一化道,經受住考驗便是進階到了天師巔峰『聖帝』的段位。
天師聖帝,整個天元大陸上為數不多的存在。其實力已經不能用恐怖來形容,可以說,橫行三界無人敢擋。鬼神都難以測量其究竟實力。
要說渡劫飛升困難,這化道升階更是難上加難。不僅要承受無間地獄的四十九日鑽心蝕骨,抽筋剝皮之痛。更要承受老君的三昧真火用來鍛造金皮、金心、金骨、金血等才算作罷。
若是化道升階成功,九龍自天庭而下,任由你差使遨遊八方。是以,化道升階是多少得道高人敢想不敢做的舉動。
但是,谷風偏不信邪,他就要嘗試這化道究竟是如何的可怕。對他而言,想起年少犯下的種種罪行和無數遺憾,心中已是懺悔萬千。若是真就化道失敗灰飛煙滅,這也是天道索然,權當贖罪了。
一時間,黑雲蔽日,天地為止暗淡下來,幾道紫色閃電破空劃過,狂風陣陣,大雨傾盆而下。
谷風雙手結出道引印,口中默默念著經文。接受著天水的洗禮。
這是天師聖主化道升階成為天師聖帝前的第一步,也是最簡單的一步,被稱作『接風洗塵』。第二步便是『天雷灌頂』,撐得住便有資格進入下一階段測試。撐不住,便是魂飛魄散,再難以入六道輪迴。
道道霹雷接近,天空之上風雲滾動,上百道紫色閃雷狂劈而下,處處山崩地裂石木橫飛。大雨來得更加猛烈,就如銀針一般紛紛扎在谷風身上臉上。
不多時,一道道血痕順著谷風蒼老的面容流下,繼而被雨水衝散乾淨,清晰可見傷痕之上就像刀匕劃過。
谷風面不更色,手中道引印不斷變換,就像在和天上仙人溝通手語一般動作極快。
忽然,一道紅光從遠處襲來,避開一道道閃電,速度之快眨眼便至。
那紅光砸落在地,頓時地動山搖,砂石飛散。
紅光退去,一個穿著暴露,膚白如雪長相萬分妖媚的女人出現在谷風面前。
這個妖媚女子號稱妖后狐姬,是有著兩千年道行的九尾妖狐幻化而成。她光著腳,卻不挨地,雨水還未落到她身上便被看不見的氣息彈開。
狐姬面若桃花,萬種風情咯咯咯地笑道:「谷風老兒,你想不想奴家呀?咯咯咯咯...人家可是想死你了呢。」
谷風齊肩白眉微微一皺,卻不理會,手中道引印變化得更快。
狐姬看著天雷將近,也不慌張,修長玉腿邁動,緩步走近谷風,繞到他身後。伸出纖纖玉指輕輕撫摸著他的蒼老臉龐。
狐姬嬌聲輕嘆:「哎……你看你都老了。已不再是昔日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了……」
狐姬說著趴在谷風的後背上,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味,忍不住在他耳根上悠悠吐出一口香氣說道:「不過,奴家也不介意。你若回頭,奴家就有法子將你變回當年少年郎。你我好日夜升歌纏綿,做一對鴛鴦夫妻,可不比你升仙做神逍遙快活嗎?」
說完,一雙玉手在谷風身上肆意遊動,粉嫩小舌柔柔探出,不停舔著谷風的鬢邊白髮。
谷風突然雙臂一展,一道金光自體內迸然而出,有著極其霸道的威力,伴隨著天上一陣轟隆巨響,將狐姬遠遠震開。
狐姬被谷風震的原形畢露,九條又粗又長的白色巨尾立時現出。狐姬艱難止住身子,只覺體內血氣翻滾,喉間一甜,一口鮮血猛然噴出,灑落在地上就像岩漿一般,被雨水澆滅滋滋冒煙。
狐姬面色立時變狠,雙眸紅瞳凶光乍露,抿干嘴角血跡叫道:「臭道士,你真是不識好歹。」
谷風緩緩睜開眼睛,聲音蒼啞斥道:「妖狐,安敢亂我道心!速速離去,本道且饒你一命。」
狐姬陰沉嗓子笑道:「你今日化道,我倒要看看你還有幾斤幾兩與我一斗!」
谷風沒有回話。因為化道升階之日,正是全身道法最弱之時。天道而定,為的就是防止天師作弊,引盾護身。是以,不能有任何道友為之護法,亦是不能有任何干擾,須凝神靜氣以待測試。
谷風不曾想到狐姬竟然此時到來,但這緊要時刻,想辦法將她轟走才是關鍵,自己已經無力起身為之一戰,只能使用笨拙辦法,抬手指天,引了一道天雷而下,直劈狐姬,望她受驚而逃。
狐姬見天雷落下,趕忙滾閃避開,身上卻不沾水。
又是一道天雷劈下,狐姬再次躲開。還未來得及起身反攻,接著,兩道、三道、四道、五道天雷同時劈下。狐姬縱身向後一躍,遠遠逃開。
看著地面上被天雷激出的一個個巨型凹坑,碎屑凌亂余煙四散。心中驚道:「這便是五雷轟頂咒?」
谷風淡淡說道:「你走還是不走?」
狐姬哈哈大笑,聲音凄裂難聽,迴音陣陣撥弄的山石滾落,樹木倒地。谷風所盤卧在上的升仙崖大有斷裂之勢。
谷風感受著山震,也不驚慌,淡然說道:「看來你是不走了?」話音未落,谷風周身閃出金色屏障,上面咒文密密麻麻纏繞著他的周身流動,山震這才停止。
狐姬說道:「我倒是想走,但是你在這裡,我又怎麼捨得離開?」說著起身反手一掌,數道凜冽紅光化作巨刃四散襲來。
谷風輕輕擺臂,一道金光飄出,和紅光巨刃相撞,『砰』的一聲巨響,威力之大竟將旁邊十多顆參天巨樹打的枝體橫飛。
谷風說道:「想我昔日無知受你誘惑,犯下了滔天罪行。如今不得不一心向道自我救贖。念你修為不易,你走罷,我們不要再見。否則,我定廢你道行毀你修為將你打回原形。」
狐姬冷冷一笑:「你想的倒美。那一夜的溫存豈是你一句話就能消散得了的?又是誰說的要助我修行...你這偽君子...你想升仙,我偏要破壞,你這三百年修為,我要定了。」說著又是一掌打出,比之前那一招來得更快更狠。
谷風輕輕抬手,還未使出招數,便覺頭頂數道紫色雷電以至,於是收起手臂緩緩說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掌間一道八卦金光咒顯出。此時三道紫色巨雷從天而降,穩穩劈在了谷風頭頂。
狐姬見狀失聲大叫:「不……」
雷電消散,谷風化作一堆煙灰被雨水衝散……
陰曹地府。
青面判官滿臉怒火地盯著化作殘影的谷風,口中罵得甚是難聽。
谷風面帶微笑也不生氣,等青面判官罵累,才開口說道:「好大哥,小弟知你好意。如今我道心被亂,自願接受懲罰。現只有化作最後一道神識,前來與你拜別。」
青面判官見谷風說得極為輕鬆,心中更氣,呼呼喘著粗氣罵道:「你個渾小子,白活了幾百年。都一把老骨頭了,心性為何還是那麼幼稚。」
谷風用力睜睜眼皮,深嘆一口氣道:「好大哥,昔日我所犯下的孽緣就由我親手了結吧。若是我不引雷**,我這身修為到了她手中,怕是三界又要大亂了。」
青面判官無奈地苦笑搖頭,這時手下一個獠面小鬼小跑過來,在判官耳邊低語一番,青面判官神色一緊問道:「此話當真?」
獠面小鬼點點頭就退了下去。
青面判官看著谷風漸漸消失的殘影,手中施法將谷風多留一刻。谷風氣若遊絲苦笑道:「昔日你我二人意氣相投結為兄弟,我已經很滿足了。好哥哥,你就鬆了手罷。天道輪迴並非你我所能掌控。」
青面判官狠狠啐了口唾沫罵道:「老子讓你走了嗎?你這渾小子真是踩了狗屎走了運。未來時空山陽郡石子村缺一土地...別說老子不照顧你,與你拜把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一天天就屬你事多...梁州擔水河有個收破爛的少年意外落水,你就用了他的身體繼承了他的記憶,然後翻過幾座山去我說的石子村做個鬼仙,享受世人供奉慢慢修養元氣去吧。切記,元氣恢復之前少給老子找事,不然老子可真救不了你了。」
谷風見青面判官說的話甚是粗魯難聽,但是深知他對自己的情誼。感動之色隨即流露出來。
青面判官擺手斥道:「你這渾小子動不動就是這副死德行。你快走罷,不然等閻王來了你就真走不了了。」
谷風搖搖頭說:「小弟多謝大哥好意,可小弟不能赴任。閻王爺還好說,我與他也有過流連花叢之緣...怕只怕被天庭執法、刑罰二神發現,連累你也要跟著遭殃...」
青面判官怒眼一瞪,喝道:「你真啰嗦,發現了再說發現了的事,我就問你,是不是嫌鬼仙等級太低看不上?」
谷風趕忙說道:「不敢不敢...就是大哥讓我去做遊魂,也是對我仁至義盡地照顧了。」
青面判官怒氣這才消散一些,口氣緩和說道:「你明白就好。廢話也別啰嗦。滾吧...」
......
山城梁州,擔水河。
河面平靜波瀾不驚,一個皮膚黝黑的濃眉少年從湖底鑽出水面,游向岸邊。
烈日當空,將河灘上的鵝卵石曬得燒手燙腳。
少年上岸后撿起地上的衣服,見是一件破舊不堪打滿了補丁的灰色道衣,胸前還印著一行紅色小字:愛心慈善關愛智障兒童,捐。
少年沒來由的低罵一聲。
突然,少年腦子裡閃動著無數畫面一瞬即過,劇烈頭痛感襲來,倒在地上來回滾動,堅硬而燒灼的鵝卵石將他身上印出了一塊塊紅斑。
良久,痛苦過後,少年緩緩坐起身子,喘著氣自語說道:「記憶整合,可把我弄得夠嗆。這具皮囊雖不怎麼好,被你折騰得五臟俱損。吃喝嫖賭抽你是樣樣精通...。」說到這,少年腦中閃過幾個畫面,頓時讓他噁心的忍不住發出乾嘔。
少年低聲罵道:「你個浪蕩龜孫子,你真是狠人,那裡也去舔。」話還沒說完,又是一陣噁心反胃讓他快速跑到河邊,大口大口地漱著嘴。
看著河面上倒影的自己,皮膚黝黑濃眉大眼極是耐看。滿意地點點頭說:「還得是大哥照顧,不然真給我拖了一個歪瓜裂棗,我也只有忍著的份了。」
少年又是一屁股坐在河灘上,烈日焦灼,很快就讓他汗流浹背。少年雙目緊閉,不斷播放著原身的身世記憶。
原來這少年在孤兒院長大,孤兒院給他辦理了戶口並取了名字叫做桓承。桓承性格孤僻不愛說話,所以也沒有什麼朋友。
後來孤兒院經營不下去倒閉后,桓承就偷偷跑了出來,身無分文只能靠撿攤販的殘羹剩飯聊以果腹。
被賣早點的好心老闆收留,跟著做起來童工。老闆被死對頭舉報僱用童工,為了防止事情鬧大,就給了桓承兩千塊錢讓他趕緊離去。
桓承走投無路,白天就靠著撿瓶子,廢紙箱,爛破爛等拿來賣錢。晚上就到橋洞里睡覺,還不能睡得太死,害怕自己被野狗叼走吃了。
桓承之後一點點地積攢,慢慢地了解了廢舊市場的舊物價格,就用僅有的幾百塊錢做起了破爛生意。
左手進右手出,從剛開始一天賺上幾塊錢再到十幾塊錢,通過日積月累,『生意越做越大』每天至少有著五六十塊的『高額』收入。
桓承很是滿意,就從橋洞里搬了出來,找了一個偏僻無人的廢舊小廠房當起了自己的家。
慢慢地桓承到了談對象的年紀,可是根本不敢處對象,一是自己是偷跑出來的沒有任何身份證件;二是對外說出自己是收破爛的,是個姑娘估計都會嫌棄。
本就寡言少語性格孤僻的桓承,苦於無可奈何天道不公。終日只能靠著酒精麻醉自己,後來更是染上了賭癮,一天忙完就跑到天橋下和人鬥起了地主。
身上的錢輸干輸凈后,就回去將存著的破爛往回收站一賣,接著賭去。
贏了錢一高興就流連洗浴中心這些地方,沒過多久,身子被掏空不說,口袋也被掏空,家裡更是沒有了任何變賣的東西。
桓承看著手裡的手機,心想實在不行就賣掉,再拼最後一把。想到就去做,可能是上天照顧,那一夜他贏的實在太多,一高興,就買了時興的水果手機,光顧那個洗浴中心的88號去了。
誰知88號竟然換了人,桓承可能是用情至深,於是起身離開洗浴中心,喝得伶仃大醉回到家裡,半路上因為不小心摔倒,弄得渾身上下泥濘不堪。
到了家門口,桓承徹底傻了眼,家裡竟然被拆遷隊一頓操作打回了原形。
桓承見家沒有了,最起碼還有點自己的物品。可是在一片廢墟中來回翻找,只撈到了一身破舊不堪到處補丁的道衣,這個還是桓承收破爛時偶然間翻出來的。別的物品則是深深埋在了廢墟之下,根本找不到了。
桓承沒有地方可去,心灰意懶鬱鬱不樂,就信步走到了擔水河。看著河面波瀾,眺望遠處看見一個嬌美的光身少女獨自在河中嬉戲。像極了88號。
桓承沒有多想,脫下衣服一頭扎進了河中游向河心。桓承清晰地看到那個少女沖著自己招手大笑,口中聲音更是好聽的叫道:「來呀...來呀...」
桓承游得更加賣力,一波河水襲來,將自己雙眼打的模糊不清,桓承用手抹了一把臉,河中少女竟然莫名消失。
突然,桓承只覺腳踝上一陣冰涼感襲來,像是被什麼抓住一般將自己往河下拖拽。
桓承本能地來回掙扎一番,不停地向河岸游去。接著,另一隻腳也是冰涼感襲來將自己往下拖拽。
桓承雙手不斷地拍打著水面,想要大聲求救,可是河水此時就像猛漲一般,不斷灌入自己的口中,鼻中,直到淹沒頭頂...
少年猛然睜開雙眼,看著河面平靜無波,搖搖頭嘆息一聲說道:「真是對不起了老弟,你色心太重著了水鬼艷術,陽壽已盡。我將會替你好好活下去。」頓了頓接著說:「從此,我就叫做谷風。大道行天下,我就先從鬼仙土地做起,若有機緣再替你報仇。不過,待我道滿之日,帶你這具皮囊化道升階,也算對得起你了。」說完咧嘴一笑,甚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