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跡可尋 1

稀稀疏疏的雨絲，不斷在屋檐留下痕迹，月亮被黑泱泱的烏雲遮掩。壓抑充斥著整個村莊，我的心已經空洞，裂痕布滿。

獨自在小路行走，路邊的小房窗戶緊閉，一絲燈光也沒有，彷彿在躲避著這世界。

只有小小的路燈，微弱的光亮輕輕的環抱著我迷茫的身軀。下一刻，連燈泡也熄滅，我的世界只剩黑暗。

回到家門口，整個村子，就只有我家和村頭那棟屋子的樓頂上是亮著燈的。好似在給我指引回去的方向，怕我在黑夜中迷失。

推開家門，父親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無聊地看著老套的愛情電視劇。他看著我渾身濕透的狼狽模樣，沒有說話，從旁邊的椅子上，拿起一件乾淨的白襯衫和一條休閑褲。

「去換個衣服吧。」

換好衣服后，我坐到了父親旁邊，與他一同看著無趣的電視劇，我們都沉默著。

「她真的走了嗎？」父親打破沉默。

「走了。」

「沒有給你留點什麼嗎？」

「沒有，什麼也沒有，我找不到與她有關的東西了，她甚至連手機號都換了。」我顫抖的說著。

我沒有落淚，我知道，她終究會離開，只是沒想到她走的悄無聲息，連月亮也沒有看見。

雨越下越大，大到把她留下的所有痕迹都沖走。

父親默默地關掉電視，走回房間。我看著熄滅的電視，屋子外的雨水拚命地拍打著窗戶，好像要徹底湧進我最後的庇護所。

院子里那棵開滿花的龍眼樹下，我們相併而坐。她笑著對我說「如果我離開了，你會去找我嗎？」

「會的，不管在哪。」

她稍微認真地說：「那如果我真的離開了，你不用難過，你來找我，我在世界盡頭等你，在這一趟的終點。」

風拂過她清秀的臉，掛在額前的幾縷髮絲隨之飄動。陽光微微的親吻著紅潤的臉蛋，明亮的眼睛里，多了幾條血絲。

龍眼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開始輕輕晃動，幾片黃葉落在了她的肩膀。我沉默的看著她，想對她說「怎麼了？」，但我無法說出口。

她伸出手，溫柔地拍了拍我的頭髮「傻瓜，不要多想啦。誒？你眼睛怎麼還進沙子了呢。」

她嘟起小嘴，輕輕地往我眼睛里吹氣。

「林婧，不要離開我。」我更咽的說著

「那就要看你表現咯。」

坐在沙發上，回憶著與她的相處的時光，不知不覺，臉上已經布滿淚痕。周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心跳好像停止了跳動，我已經感受不到它。

唯有眼淚，流到嘴角，刺激著舌尖帶來絲絲鹹味，這是我僅存的感知。

這一夜，我過的很煎熬，不知不覺中我睡了過去，又不知多少次從睡夢中驚醒。醒來時，身上披著一張薄薄的被單。

周圍一片漆黑，只有一盞小夜燈在我身旁，竭力散發著那點昏黃的燈光，稍微照亮我一下。

她的離開，使我不知所措，這些傷痛我都默默地藏起來。等風起時，再將它放進風裡，讓風替我告訴她。

你一定能感受到我的疼痛吧，你又是否在世界盡頭等我呢，但我不會立刻去尋找你。你突然的離開，想必是隱瞞著什麼吧，但我知道，以後你會告訴我的。

希望你能感受到我的思念，就好。

一夜的奔波，使我身心俱疲。這斷斷續續的覺，我睡到了中午。

起身後，肌肉帶來的陣陣疼痛，或許是昨夜的勞累和在沙發上睡覺導致。

一旁的桌子上，放著一碗涼了的瘦肉粥和一杯牛奶。我呼喊著父親，遲遲沒得到回應，應該是去村頭那棵老柳樹下與老友下棋了。

喝完粥后，我走出門口，院子的龍眼樹搖搖晃晃的又落了幾片葉子。經過一夜沖刷的村子，在太陽的照耀下，處處隱藏著生機。

一群大雁整齊飛過，點綴著一片白茫。昨夜充滿壓抑的村子，如今晴空萬里。而那股壓抑與無助，深深埋入我心底。

我靜靜的走向村頭，不發出一點聲音，使自己消失在人們眼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