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KU]研究編號031
[2007年]
又逢盛夏。
東京咒專的木槿花樹開了,僅憑肉眼很難覺出這花開得與往年有什麼不同,因此若單純觀花看葉,總有種去歲的夏天就在眼前,時光一日也沒向前走過的錯覺。
星漿體任務過後,夏油傑時常有種時光凝滯之感。
不過這當然只是錯覺,即便短時間內難以發覺每一處變化,但時光切實在走,變化也一點一滴在發生;有些變化甚至不算細微,一眼就能看出「時間正在向前」的事實。
比如說,在這短短的一年當中,家入硝子的反轉術式越加熟練,近期更是認真研讀了醫學相關知識,大有高專畢業后還要考取正經的醫師執照,做一個更加全面的奶媽的意思。
諸星秀樹則是在升上三年級的同時也成功取得了二級咒術師認證,在開發出自身「同化術式」的各種功用,以及在他體內的諾亞出謀劃策的情況下,在近期更有望被拔擢為一級咒術師,可以說是和剛入學時大相徑庭,已經是成熟可靠的咒術師了。
至於在一年前還跟夏油傑並稱為最強的五條悟,更是進步飛速,不僅掌握了反轉術式,確保大腦時刻刷新不受海量資訊損傷,甚至以此為前提開發出以最低限度的咒力自動運行術式的方法,近期還在研究長距離的瞬移技巧等等應用。
雖然論反轉術式,五條悟不能治療別人而不如家入硝子,論長距離瞬移則因為還要確保直線距離上沒有障礙物,而不如齊木空美的傳送術式方便,然而,在現有條件下構築出的「五條悟」在咒術界卻已經是近乎無敵的存在。
現在哪怕是那個天與暴君突然出現要殺五條悟,可想而知也不可能得手了。
至於齊木空美……狀況則更為複雜。
自從去年齊木空美說,作為咒術師的他們面對普通人是「無力的」,夏油傑有一段頗長的時間不知道怎麼面對齊木空美。
並也不是說夏油傑有什麼激烈的反應,不論是斷然的否認或是承認,並沒有這樣的事。夏油傑只是因為這句話切實地思考起來,若普通人和咒術師之間真的存在某種關係,那應該是什麼呢?
又因為實在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於是每每與提出這樣觀點的空美對視,夏油傑總表現得很像課堂中答不上老師問題的學生,不自覺地閃避對方的眼神。
次數多了,別說是家入硝子或是諸星秀樹,連五條悟這種自我中心的大少爺都神經兮兮地跑來找夏油傑說悄悄話,問他是不是和齊木空美吵架了,接著自以為苦口婆心地勸說夏油傑不要掙扎了,他是吵不贏空美的。
夏油傑理都不理,維持著禮貌的笑容,揪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悟悟子的後頸皮給攆了出去。
夏油傑或許也有改變,並不是說他留長了頭髮這種外觀上肉眼可見的變動。
他想,自己應該是變強了,因為這一年來他也收服了不少新的咒靈,大大擴充了自己的咒靈庫存,戰鬥技巧也更加成熟;但同時他的進步幅度又不是那麼大,至少沒有五條悟那麼誇張,一下子就要到了腳踩天花板的程度,如今真如他往常臭美的那樣天下無敵了。
當然,即便如此夏油傑的實力也是被認可的,證據就是他和五條悟已經收到升級為特級咒術師的通知。當前咒術師只有一名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他和五條悟無疑已經抵達了咒術師一行的巔峰。
「就說是早晚的事,不如說慢死了,讓老子等了好久!」五條悟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十分欠揍,「我跟傑早就是最強了啊!」
一旁的家入硝子和諸星秀樹一副沒眼看的樣子,秀樹還語重心長地跟五條悟說咒術界還是草率了,他們就該給你做一下心理狀態評估,像他這樣的B-KING大頭症不適合當特級云云。然後理所當然就被五條悟給揍了。
夏油傑看著一如往常打打鬧鬧的同期,在一旁扯動嘴角笑了笑沒應聲。
「對了,齊木空美呢?」眼見五條悟的拳頭就要打的眼前,諸星秀樹連忙開口轉移話題,平常他是巴不得離齊木空美越遠越好,肯定是不會主動提起這事的,「又回家裡面去了嗎,感覺她最近老是回家。」
齊木空美一直有定時休假回家的習慣,不過最近聽她說,她的弟弟最近正處於人生的關鍵階段(考慮到年齡,應該是指作為普通人的弟弟君,正為了考上好的初中在備考吧),沒有姐姐不行,因此回家的次數更頻繁了。
雖說齊木空美這個人真的詭異透了,而且絕對是個社會容不下的抖S鬼畜,然而就連諸星秀樹都不得不承認,就此段時間對方的表現看來,齊木空美至少是個很替弟弟著想的好姐姐。
而與齊木空美相反地或許就是夏油傑了吧,就連五條悟這種叛逆少爺,逢年過節都會被逮回本家過節,然而夏油傑在星漿體任務過後整整一年的時間都全心投入祓除咒靈的任務中,老家那裡,連一趟都沒有回去過。
「不,剛剛她出去前我有遇見她,不是回家陪弟弟讀書,好像是被上頭的人叫去了吧。」硝子歪頭思索了一下稍早遇到空美時的場景,「最近有很多管制的咒物需要搬運嗎?好像常常看到空美被上面派人帶出去。」
「對那些老橘子來說空美就是機器貓嗎,老是翹著鼻子高高在上指使人真是太過分了!」五條悟不滿地批評高層的行為,好像很為空美感到不值似的,「而且空美的術式最好的用途明明就是在攝氏30°的天幫我帶市中心那家甜點店的草莓聖代,所以說老橘子根本不懂嘛!」
「……你才是沒搞懂吧,悟?」夏油傑吐槽了一句,微妙地把以往總是會搬出來嘮叨對方的那套咒術師正論吞回肚裡,「你那種說了根本才是把空美的術式當成百寶袋在用……話說我也沒看過空美幫你跑腿過吧,別給自己加戲了,小心被空美報復。」
「你怎麼能這樣說啊傑,空美對我來說才不是多啦A夢,而是多啦美喔!」五條悟振振有詞的說著旁人聽起來根本無所謂,甚至會由衷地產生「有什麼差別嗎?」的話,「而且這種小事空美才不會跟我計較,畢竟我跟她那麼要好……退一萬步來說心情差的話她也會去玩弄秀樹啦。」
「為什麼你說錯話要我來承擔後果啊!」諸星秀樹不滿地喊道,這一年來他同樣沒少被齊木空美折騰,真要做個比喻的話就是,要是他不是咒術師估計對齊木空美的恐懼都已經能孵化一個一級咒靈了吧。
「要、要是你真的敢那我當擋箭牌,我也會使用非常手段自我防衛!給我注意點啊喂!」
「放狠話還結巴一點氣勢都沒有喔秀樹。」五條悟一臉「你這樣不行」的欠揍表情對諸星秀樹說,「話說你能有什麼非常手段?會哭嗎?」
「悟,別這樣說。」家入硝子適時地插話,她滿臉不贊同,「一個每個禮拜都要被小自己三歲的女孩子弄哭的人怎麼可能把眼淚當非常手段,至少要再加上一個在地上打滾的動作吧。」
「硝子,妳這不是說得比悟還過分嗎?」夏油傑無奈地勸,「收斂一點吧,都知道秀樹一定會哭了。」
「我才!沒有!要哭!」諸星秀樹咬字十分用力地說,「就算五條悟哭著在地上打滾我都不會這麼做!」
家入硝子和夏油傑想像了一下平時跩上天的五條大少一哭二鬧三打滾的樣子……屬實是有點離譜。
「噗哧,秀樹現在的興趣是睜著眼睛做夢嗎?夢話好好笑喔。」五條悟甚至都沒感覺到冒犯,自己也覺得那個畫面怎麼可能,他這麼酷一個美男子,哪能幹出那種不要臉的事。
「哦,是嗎?但你不要忘記我的術式是共感同化。」諸星秀樹的語氣冷淡了起來,他以一種彷彿看著死人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同學,「你的無限能阻止我用術式同化我們兩個的動作,然後一起在地上哭著打滾嗎?」
諸星秀樹確實是在看著死人——只要他樂意,這個同化術式立刻就能讓對方社會性死亡!
雖然他也會社死,但是誰怕誰,反正就像其他人說的他當眾哭出來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所以——放馬過來啊!
他今天就要看看到底是五條悟的「無下限」厲害,還是他諸星秀樹的「無下限」更厲害!
五條悟:「……」
被一瞬間閃過腦中的自己在地上耍賴大哭打滾的畫面,五條悟立刻往後跳了好大一段距離,「你不要過來啊,小心老子用茈打你!」
「不至於吧。」家入硝子連忙阻止,畢竟出現傷員還得她治療,不想增加自己工作量的高專奶媽於是誠懇地說道,「蒼他多半都躲不過,動用茈真的大可不必。」
「好過分的說法!妳真的是再幫我說話嗎硝子!」
可惜家入硝子這波屬於提油救火的無效操作,五條悟和諸星秀樹依舊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著,簡直比滿校園的蟬鳴都要煩人。
不過夏油傑卻是出奇地放鬆,事實上,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麼輕鬆的心情了;隨著每個人實力增長,被指派去外頭祓除咒靈的時間也變多了,雖然高專是全住宿制且沒有寒暑假,然而因為接到的任務都不同,實際上可以說是聚少離多。
上次這樣隨意地和大家聊天什麼時候呢?夏油傑試圖想起具體的日期,卻發現只是徒勞無功,認真追究起來,反而是一兩年前跟入高專那會兒的情景歷歷在目。
那時也是這樣子插科打諢說說笑笑,聊些沒有營養的話題,開無傷大雅的玩笑,就連五條悟都說和大家聊天打屁比祓除特級咒靈都要開心,少年人的快樂就是這麼樸質無華。
夏油傑於是能安慰自己,儘管這一年來他不斷質疑著自己的大義,他認知的世界似乎就是個巨大的謊言,普通人或許根本不值得咒術師守護的現實彷彿血淋淋的傷口,至今未愈地流著膿汁……但至少,東京咒專沒有改變。
比起世界上任何地方,哪怕是有父母在的老家,或許都不如東京咒專來得更像夏油傑的「家」。
他們就是夏油傑的同伴,是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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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和五條悟順利升上特級,諸星秀樹升為一級咒術師,再加上前陣子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兩個後輩也都升上二級咒術師,可以說今年是東京咒專的學生們才能和努力開花結果的豐收期。
伴隨著等級的提升而來的是更加繁重的祓除任務,五條悟與夏油傑兩個新晉特級作為咒術界的尖峰戰力,出於不可浪費戰力的考量,各自被派遣到不同的任務;其中又因為五條悟最近掌握了使用術式長距離瞬移的技巧,待在高專的時間比夏油傑還要更少。
五條悟可能沒少抱怨過——之所以說是「可能」,是因為見面次數急劇減少的情況下,夏油傑進來根本沒和對方碰過幾回,自然也沒機會聽到抱怨——不過上頭給了任務他姑且還是會好好完成,即便少了夏油傑在旁邊提醒五條悟「咒術師的義務」之類的話,五條悟也依舊開著無雙到處收割咒靈的人頭。
——哈,搞了半天,祓除咒靈也根本不需要「義務感」啊。最近夏油傑的腦中時常閃過這樣的想法。
五條悟從來不是因為感到什麼義務或是責任才祓除咒靈,因為那個傢伙最討厭的就是正論——這件事夏油傑早就知道了,此時卻莫名其妙地變成用來質問自己的問題。
於是夏油傑再次清楚地意識到,動搖的是自己。
在普通人的形象崩塌的如今,他又是為了什麼在做咒術師?
這件事夏油傑暫時想不明白,又不能控制不去思考,於是只能繼續忍受突如其來的「苦夏」。
這個夏天燥熱而漫長,蟬鳴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用鋸子拉小提琴的荒誕音樂劇,夏油傑又吞下了一顆咒靈玉,熟練地壓制住噁心的反胃感。今天的咒靈吃起來就像是夏日廚房裡放過夜的廚餘一樣。
以前的夏油傑還會覺得若能改善咒靈玉難吃的問題就好了,因此對齊木空美神奇的術式效果十分感興趣;可是現在,他幾乎都已經麻木,儘管味蕾照常運作,然而再噁心的味道都難以令他的心頭紊亂一瞬。
夏油傑垂眸,準備直接將把剩下的咒靈玉一起吃了,突然一根手指伸到他跟前,點了一下他手中的咒靈玉,「可以吃了,」那人又溫和的聲音說著,「考慮到傑君不喜歡味道重的東西,是水信玄餅味道喔。」
「……空美,妳回來了啊。」夏油傑頓了頓,看向笑盈盈面對自己的齊木空美,「其實也不必使用術式……不過還是謝謝妳了。」
雖然這麼說,夏油傑卻沒有立刻把東西吃掉的意思,齊木空美眨了眨眼,「傑君不吃嗎?但是不馬上吃的話我設定了三十秒之後就會變成照燒皮革鞋子口味的喔。」
夏油傑:「……」
這種事妳要先說啊——夏油傑沒有這樣吐槽對方,他忙著在水信玄餅變成皮革鞋子以前吃掉那些咒靈玉。
「哎,真可惜,還以為能測試出我的術式有沒有準確作用……不過,傑君現在吃起來味道是沒問題的對吧?」
「嗯,確實是水信玄餅的味道沒錯。」夏油傑回答,由此可知他成功趕在時限結束前吃下去了,可喜可賀,「……最近很難得看到妳在學校。是回來回報任務嗎?」
「不是喔。其實我還要去別的地方來著,只是先回來高專稍微休整一下。」
「最近還是一樣,都是搬運咒物的任務嗎?」夏油傑隨口聊道,「辛苦妳了,我記得妳好像都是一個人去的,沒有跟人搭檔。」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齊木空美如果要出去執行任務,至少都要有可構成有效戰力的咒術師陪同,五條悟跟夏油傑不在也有諸星秀樹(雖然他本人用盡全身細胞在抗拒這件事),不然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也很適合。
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大概是懸賞二十三億事件過後吧,高層似乎認定齊木空美的術式足以自保,出任務不再給她配屬其他咒術師陪同。
也就是說現在的齊木空美和夏油傑一樣,基本上都是獨自完成任務。
不過即便到了現在,齊木空美的咒術師評級仍然只有四級,接到的任務也都是咒物搬運;雖然許多齊木空美經手的咒物都是最危險的特級咒物,然而由於術式裁切空間的特性,能將咒物的影響完美封存在某一空間后隔離其與外界的接觸,反倒使她成為了最合適的咒物搬運工。
「我自己一個就可以啦。」齊木空美笑著說,不知道為什麼心情似乎很好,「畢竟要是人多的話也很麻煩,不好抓把柄嘛。」
夏油傑聞言微微皺眉,雖然他還在為自己的事情煩惱,然而聽到友人說出似乎帶有陰謀意味的辭彙,夏油傑當然也不會視而不見,「把柄?什麼意思?」
「這方面的事傑君不用知道啦,不過也算是我期待很久的事?」齊木空美歪著頭,話音帶笑地比喻,「現在的我就像是在室內海水浴場面對人工造浪來襲前的感覺,心臟撲通撲通跳著呢。」
夏油傑當然不可能理解齊木空美打啞謎一般的話,卻隱隱從「人工」二字覺察出更濃烈的陰謀味道。
夏油傑正打算追問下去,然而卻被第三道聲音給打斷了。
「——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
夏油傑皺起眉,朝著聲源看去。來人是一名高挑的女性,手上還拿著黑色的皮質外套,長發飄逸,模樣很是颯爽。
眼睛直視著自己,毫無疑問是在和自己說話,夏油傑立刻確認到這一點,但他不打算回應對方;被打斷對話的感覺很不好,特別還是這種莫名其妙的話、陌生的女人。
「不打算回答嗎?」高挑的女人皺起眉,有些困擾的樣子,「不行啊,不回答這個問題的話我很難評斷你這個人。」
「其實看傑君沉默以對的反應就知道了。」齊木空美這時突然插話,她靜靜笑著看向女人,嘴上毫不留情地分析起來。
「不接受陌生女性的搭訕,對不感興趣的對象都是看似禮貌實則疏離的對待,像是傑君這樣的人,如果沒有從小認識的青梅竹馬註定要孤獨終生……不,就算有幸走了青梅竹馬路線,傑君也會因為太過遵守分際而導致漸行漸遠,結局還是會孤獨終生。」
「是這樣啊……」女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確實聽起來很有道理。」竟然還點頭表示認同齊木空美的說法。
夏油傑:「……?」
為什麼空美這就和對方聊上了,還拿自己當談資?而且,好端端的為什麼他非得孤獨終生啊。
「那麼,妳又喜歡怎麼樣的類型呢?」女人再次興緻勃勃地詢問,只是這回的對象是齊木空美,「妳也是青梅竹馬派的嗎?話說學生時代認識的嚴格來說都是青梅竹馬吧,有沒有考慮過……」
「我對人類並沒有興趣。」齊木空美微笑著以斬釘截鐵的語氣斷然宣告,「對戀愛或是喜歡也沒有興趣……但非要說一個類別的話,我喜歡超能力者。」
「哈哈,是嗎?不過,咒術師算是超能力者吧?」
「不是。」齊木空美再次以篤定的語氣否認,「咒術師本質還是人類,但超能力者只是超能力者,所以兩者完全不同。」
「咦?所以也就是說,空美妹妹妳喜歡的是不存在的虛構人物?」
「不是虛構的喔,超能力者真實存在。」
齊木空美輕聲地反駁,不過其實她並不是很在意對方到底相信了沒有,「在之前沒看過不代表不存在,現在不存在也不代表未來不會有……這個簡單的道理我想您應該能理解才對。」
空美使用了敬語,夏油傑注意到了這點。
「畢竟在您以前,咒術界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足以被評為『特級』的存在,一度還讓人們懷疑在這個時代『特級咒術師』是否還有存在的必要。」齊木空美恢復原來溫柔平和的語調,「是這樣吧,率先抵達了這一時代沒有先例的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前輩。」
夏油傑不由得一愣,這才知道原來眼前奇怪的女人竟然是同為特級的前輩,大名鼎鼎的九十九由基——當然,除了實力堅強的以外都不是什麼好的名聲,甚至可以說是反面教材。
「竟然認得出我嗎,我都還沒自報家門呢。」雖然嘴裡這麼說,九十九由基卻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就是我沒錯啦,那個傳說中完全不接任務,跑到國外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不靠譜特級!」
自暴自棄說出來了啊,看起來真的很不靠譜。
「九十九前輩別這麼說,我知道您真正的想法。」齊木空美卻說,「只是理念不同罷了對吧?畢竟,人只能為打從心底認同之事全心全意地努力。」
夏油傑因為空美口中的「打從心底認同之事」忍不住凝神細聽,九十九由基更是直接露出了有些驚訝的表情,「我本來還想著要自己說出口呢,結果妳竟然能理解嗎?」
「是的,能夠猜到一些,從您一直以來的言行舉止。」齊木空美點點頭,她表現得就像是個合格的理解者,「無法認同現行咒術界單純祓除咒靈的風尚的話,想必您是更想從根源解決問題吧?也就是讓咒靈不再產生的方法之類的。」
「……有點驚人啊,空美妹妹妳。」九十九由基詫異地微微瞪大眼,顯然沒想到自己的想法會被猜得八九不離十,於是忍不住問,「妳的術式真的是什麼『無矛盾律法』,不是讀心嗎?高專呈報上去的資料不會是搞錯了吧?」
夏油傑此時正因為可能存在著「不讓咒靈誕生」的方法而震驚著,不然肯定要告訴九十九由基:高專真的沒有呈報錯誤,齊木空美的讀心術是她本人自帶的固有技能,實際上號稱真的能讀心的諸星秀樹都沒這麼玄。
「說笑了,剛剛都是基礎的心理學而已,姑且在課餘時間自學了一點。」齊木空美微笑,彷彿意有所指地說,「我的術式確實是『無矛盾律法』喔唷。」
為什麼要強調這件事?夏油傑的腦海冷不防閃過這樣的疑問,然後在下一秒獲得問題的解答。
「沒搞錯的話可就太好了!」九十九由基揚起大大的笑容,「這幾年推了上頭那麼多任務,老傢伙們也都差不多要忍不住了,好不容易接到一個沒怎麼違反我的理念、姑且能完成的任務,還是得好好完成,用來堵那些人的嘴。」
夏油傑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於是插話道,「等等,不好意思,前輩,什麼任務……」
「齊木空美,上頭掌握了可信的證據,認為妳有瞞報術式效果的嫌疑。」九十九由基卻不管夏油傑,徑自將準備好的說詞說出口,「當然,只是瞞報術式不算什麼……不過近期有可靠的線報表示,妳使用未知的術式效果,調包高層出於信任而託付給妳傳輸的咒物數枚,其中包含了標示為特危的特級咒物,一旦流出後果不堪設想。」
「出於這樣的理由,咒術總監局正式下達緝捕令,由我這個特級押送妳前往審判。」
九十九由基說完,還擺出有些好奇的表示問道,「怎麼樣,這部分妳有解讀出來嗎?我是來押送妳這件事。當然不管妳怎麼回答,我都要帶妳走就是啦。」
在九十九由基好奇的注視下、夏油傑擔憂著急的眼神中,齊木空美唇角扯開一抹笑意。
那是彷彿展現了主人毫無矯飾的真誠一般的笑容。
「不出所料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