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嚇蒙
妻子離開后,秦向河像終於擺脫了束縛,放飛自我。
一來是偷懶不想下地幹活,二是為來錢快,就把地都租給了別人,還一租就是三年,折來的一大筆錢,剛好可以賭個痛快。
於是,等夏收過後,別人都是自家收的麥子磨面換面,他家則需要買著吃,而那些包地錢,早幾個月就敗光了。
平時搭攤子賭錢,又老出去喝酒,暈頭暈腦甚至忘記家裡還有倆娃,大寶和妞妞飢一餐飽一頓,這才造成現在的營養不良。
昨晚看倆娃瘦弱模樣,以及妞妞臨睡前的叫喊,他想今天等娃醒來就能吃上一頓好的。
幸好,再往後,卡子陸續有釣住的泥鰍,全部收完,竟然有三十來條,而且個頂個的肥大。
泥鰍全部裝進籃子,重新串上細蚯蚓,再次下好卡子,這才拎著筐子往家去。
農村勝在地方大,宅基地前常常都有很一大片空地,一般留一半做曬麥子、玉米的曬場,另一半則留作菜園子。
茅塘村離鎮上十幾里,每月只初三八逢集,那時鎮上才有賣菜賣東西的。
村裡自家菜園都種的滿滿當當,應季蔬菜勉強夠吃。
秦向河家的前面,也有曬場,盡頭也有一片狹長園地。
而今樹枝拉的圍欄朽爛,園裡更是荒敗,只中間種著一小片辣椒,和幾步之遙的劉劍家滿園蔥鬱形成強烈對比。
「向河,這麼早幹嘛去了?」
經過荒菜園,對面一片蔥鬱中,忽地站起個四十來歲長相憨厚的男人,頭戴草帽,手拿短鋤頭,看到秦向河挎著竹籃,神情驚訝。
「大劍哥,忙呢?」
秦向河露出笑容,此人就是離他家最近的鄰居,叫劉劍。
這兩口子很勤快,農忙時種地,農閑則常去外面幫工做事。
平時劉劍兩口子在家,他有事出去,當然了,這個有事專指賭錢喝酒胡混,會讓兩人給幫忙看下孩子,而且,但凡家裡有好吃的,兩口子也會喊倆娃過去吃。
「剛回來,才幾天,園裡草就快長滿了。」
劉劍丟掉手中雜草,一瘸一拐的走近,看清筐里是活蹦亂跳泥鰍,「遇到泥冬了?怎麼想起買這個,腥氣拉拉的一點不好吃。」
「我河邊抓的,做給大寶妞妞吃。」
見劉劍不可思議張開嘴,秦向河往腳下荒地看看,又轉向劉劍家的園子,「我摘點菜,做好,等下給你送點。」
「……想吃什麼你自己進來摘。」劉劍有點發矇,踮著坡腳,示意秦向河從扒開的圍欄跨過來。
黃瓜、大蒜、茄子都摘了些,臨走前,又特意到園角摘了兩把小茴香,這個是農村煮肉煮魚必備。
劉劍在一旁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不是有倆娃,秦向河在家連飯都不做,就這,也是能湊合一頓是一頓。
手裡有點錢時,就讓人趕集給捎點冷盤,沒錢了,饅頭就稀飯。
這也是第一次見秦向河起那麼大早,竟然說是為倆娃做吃的,還有模有樣在園裡摘了配菜配料,劉劍往東邊扭過頭,還沒升起的太陽要變方向了?!
秦向河回到家,先進屋看了倆娃,仍睡熟著。
聽著細細的沉穩呼吸聲,真真切切看著,才確定這一切不是夢,真的回到了過去。
大俊和王燦,肯定不能這麼算了。
早上醒來,本打算第一件事先是去村西頭看望下父母的,隨後又記起,父母跟大哥一起去了大嫂家,據說是大嫂的爺爺快不行了。
如果記得不錯的話,前世是等到明天,父母和大哥才會從幾十裡外的大嫂娘家回來。
之後得知大寶和妞妞被拐,跟著一起找了整整半個多月,都瘦了大半圈,最後更是因為一場意外,導致父母不測。
而他經受這兩次刺激,無法面對,最後選擇了逃離茅塘村……
看完孩子,秦向河到院里,開始還略生疏,刨幾條泥鰍之後,便漸漸熟練起來。
劉劍說的沒錯,茅塘村地處山坳,地多水多,魚常見,泥鰍黃鱔也多。
但因為後面這些不好做,不比後世有各種調料配料,又隨時可以上網跟著學做菜,所以相比起來,大家更情願抓魚吃。
前世從茅塘村出去,他差不多什麼都做過。
其中就包括在小飯店裡做廚師,那時不需要廚師證啥的資格證明,只要炒菜炒的馬馬虎虎,就有飯店請。
即使後來發跡,掌控一家資產近億的大公司,閑暇時,他仍會親自動手做飯吃。
泥鰍洗好刨乾淨內臟,裹上點麵粉,熱鍋冷油,放進去炒至金黃,倒水,丟入蔥姜蒜小茴香,接著是大塊的黃瓜、茄子。
最最後,白面所剩不多,就多摻玉米面,和成麵糰。
再揪成小塊,貼在倒了半鍋湯水的鍋邊上,上下攤薄,一圈貼下來,麵糰剛好用完。
蓋上鍋蓋,大火煮了十幾分鐘,廚房內蒸汽瀰漫,鍋里湯水汨汨滾著,透散誘人香氣。
秦向河太餓了,揭開鍋蓋,不顧熱燙,用鍋鏟只是切一小塊沾湯的貼餅丟進嘴裡,就覺得人間美味,比這二十多年做過的所有菜都好吃。
燙的口舌亂動,好不容易將餅咽下,忽而,他若有所覺的轉身。
門邊,扒著兩個小腦袋,頂著亂糟糟長頭的妞妞,更是口水都流下來。
「爸爸,你又要喊人喝酒了嗎?」小寶望著騰騰熱氣的大鍋,順便伸袖子給妹妹擦掉口水。
「不是。」秦向河把鍋蓋上,餅還要悶一下,才會更好吃。
說完,見大寶抿緊嘴唇,露出既倔強又略失望的表情,他瞬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前世只有贏錢,或把家裡什麼東西賣出去得了錢,秦向河才會整點肉菜啥的,然後備上酒,請一些狐朋狗友來家裡大喝一頓。
期間想起就會先撥一點給大寶、妞妞拿到房裡吃,要是菜備的少,就先緊著和朋友喝酒,後面桌上若有剩,等大家散了,再喊倆孩子來吃。
可見,那時自己到底是多混,像被迷了心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