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貓引路

「我……」

後面的「拷」字還沒說出來，我又一次從炕上坐了起來，慌忙看向身邊，整個土炕就躺著我一個人，爺爺的被子疊的整整齊齊放在炕角。

「夢中夢！」

我后怕的拍著心口，衣服已經被汗水浸的濕透，整個人就像是被水洗了一樣。

為了確定現在不是在夢中，我用力擰了一下大腿，鑽心的疼告訴我這是現實，我這才鬆了口氣。

緩了好一會兒，見窗外已經大亮，我輕呼了兩聲爺爺，許久后見沒有傳來爺爺的回應，我穿好衣服從炕上跳了下去。

院子內安靜無比，爺爺並不在院子內。

昨晚的夢讓我還沒完全緩過勁兒來，目光獃滯的坐在石榴樹下的石凳上，一股晨風吹來，我打了個尿顫，整個人倒也清醒了不少。

「喵嗚……」

一縷輕微貓叫聲從身後襲來，我身子一顫，猛地扭頭朝身後看去，就看到一隻通體黢黑的黑貓靜靜卧在窗台上酣睡。

黑貓身上沾染著污血，腹部還有好幾條觸目驚心的傷口，正是昨晚從墳場帶我回來的那隻黑貓。

這隻黑貓每次出現都是晚上，白天出現還是頭一次。

黑貓的神奇我早就已經見識過來，今天突然來我家裡，我並不知道為了什麼。

吞了口唾沫，生怕驚動了黑貓，我小心翼翼起身慢慢挪步走了過去。

黑貓耷拉著腦袋慵懶趴在窗台上，當我來到黑貓近前時，閉著雙眼的黑貓突然睜開眼睛，仰起頭直勾勾盯著我。

我連忙穩住腳步，看到黑貓那雙泛著藍光的雙眼時，我身子一顫，夢中那個頂著貓頭的女人浮現腦中。

「來我夢裡面的那個女人是你？」我情不自禁小聲詢問，雖然也知道我不過是在自言自語而已。

黑貓雖然可以聽懂人言，但它畢竟是畜生，畜生要是能開口說話，那必定是成精了。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黑貓「喵嗚」一聲，站起身用腦袋在我手背上輕輕蹭了蹭，然後從窗檯跳到地上，踩著貓步來到院門口，又扭頭沖我叫了兩聲。

這兩天我見慣了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黑貓託夢這種事情除了讓我有點震撼之外，也並沒有太大的震驚。

黑貓託夢說我會找到我需要的東西，現在黑貓明顯是讓我跟上它，看來這件東西黑貓想要帶我去找。

在我尋思的時候，黑貓又叫了一聲，我沒有再耽擱，為了搞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兒，連忙打起精神打開院門。

現在雖然夏季，但鄉下的早上並不是很熱，不少人還在田間農忙，村子內並沒有太多人，偶爾只可以看到一兩個上了年齡的老人坐在自家門口。

黑貓緩慢朝村尾走去，每走幾步都要回頭看上我一眼，像是怕我跟丟了一樣。

我篤定了黑貓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加快腳步跟了一路，從村尾離開村子，在黑貓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後山地界。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前天晚上在後山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以至於讓我立在原地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喵嗚……」

黑貓已經進入後山，扭頭沖著我又是一聲呼喚。

內心掙扎許久，我最終還是跺了跺腳，硬著頭皮跟上了黑貓。

正所謂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為了搞明白這究竟怎麼回事兒，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要蹚上一趟。

退一萬步講，黑貓通靈，後山若是真有危險，它也不會帶我來到這裡。

抱著這個想法，我的腳步也快了起來，一路尾隨黑貓，沒一會兒工夫，我便來到了後山的祠堂前。

黑貓靜止不動，扭頭晃了晃腦袋示意我過去。

我加快腳步來到黑貓身邊，就看到在草叢中，擱著一支指甲蓋長短的香頭。

這個地方正是前天晚上我搭了老錢話的地方，當時發現供香熄滅就被我扔在了地上，可昨天中午爺爺卻告訴我供香只燃燒了一半。

「前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那聲貓叫是你發出來的？」

我俯身撿起香頭，不安看向黑貓。

黑貓叫了一聲，正要朝我走來，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它猛地弓起身子朝山下小路看去，下一秒便一躍而起，竄進了不遠處的草叢裡面。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我一跳，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危險來臨，我正要追上黑貓，但剛剛跑了兩步，身後就傳來一縷威嚴的喊聲：「十七！」

這是爺爺的聲音，我本能止住動作，扭頭一看，就見爺爺一手拿著煙桿，一手負於身後，面色鐵青朝我走來。

「爺。」

手中香頭已經證明爺爺瞞著我不少事情，但這一刻我卻有點底氣不足，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明顯感覺自己理虧。

「你來這裡做啥？」爺爺臉色非常難看，以前一直都溺愛的目光，此刻也變成了質問。

我被爺爺的威壓震得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明明是一個受害者，但此刻卻搞得跟個施害者一樣，這種角色必須轉變過來才是。

腦子一熱，我心一橫就攤開手把香頭放在爺爺面前一股腦道：「爺，你一直都在騙我，這支香頭才是引路的那支香，前天晚上我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幻覺，是真的！」

「你……」

爺爺似乎也沒想到我會找到這支香頭，面色更加陰沉起來。

在我迫切渴望得到回復時，爺爺目光霎時犀利，看向身邊草叢冷聲喝道：「出來！」.

旁邊草叢沙沙作響，黑貓從草叢中跳了出來，顯然也畏懼爺爺，繞著他轉悠了半圈，最終來到我身邊蹲了下來。

爺爺異常生氣，直勾勾盯著黑貓幽怨質問：「你都已經答應過我了，為啥要帶他來到這裡？」

「喵嗚……」

黑貓叫喚了一聲，我雖然不明白其中意思，但爺爺顯然是聽懂了這聲貓叫，緊皺的眉頭更是皺成了川字。

「可時機還未到，還差一天啊，你這樣會讓他身陷囹圄的！」

「喵嗚……」

這次黑貓音調拉的很長，像是在講述一件事情，聽得我是一愣一愣的。

爺爺聽出了黑貓想要表達什麼，面色一變再變，不可思議問：「你當真要這樣做？」

黑貓點頭，又發出一聲貓叫。

我聽了個啷個哩個啷，這一人一貓之間的談話讓我一頭黑人問號，我雖然不懂得高深的貓語，但是從談話中不難推斷出一個信息。

爺爺和黑貓曾有過約定，並且這個約定還是關於我的。

「也罷，二十二年了，今夜凌晨該來的終究會來的，到時候希望你可以說到做到！」爺爺哀嘆連連，面容憂愁看向我，沖著黑貓揮手道：「去吧。」

黑貓「喵嗚」一聲，緩慢朝草叢走去，當即將隱入草叢時，它突然停頓下來，慢慢扭頭朝我看來。

四目相對瞬間，我從黑貓那雙泛著藍光的眼中，看出了一抹悲涼之色。

這抹悲涼讓我心頭一震，動物不可能露出這種目光，只有人才可以。

這像是道別的目光，又像是赴死的目光，更是像在赴死前道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