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30 討人喜和討人厭(14-本小節完)
不由自主追出幾步,手裡還捧著那根樹。
「娜娜?」
「迪墨提奧----」遊離狀況外的公主被守護騎士喊回心神,一轉身。
「啊!」
「哇,對不起!」
迪墨提奧拗身按腰,嘴裡含棗地舉手道:「我……沒事。」
「有事也沒關係,娜娜後半生幸福交給我就行。」銀翼在遠處滿臉壞笑,颯颯凌空抖了兩下上衣,俐落地掖在腰間變成半條圍裙。
絲羅娜趕緊丟開小樹,衝上前查看金青年有沒有受傷。
彭!
「唔----」
隨著拳頭打到胸腔上獨有的共鳴,迪墨提奧悶哼一記,喉頭微甜,手捂胸膛直挺挺就向後倒去,在地上重重震出一灘泥塵。
灘石很硌人,但從胸脯蔓延全身的疼痛淹沒了這層感覺。
與地面接觸瞬間,可憐騎士甚至生出個略嫌荒誕的念頭---他這輩子別指望能享受粉拳捶胸的樂趣了。
「嗚……對不起,迪墨提奧!」公主大驚失色。
[別靠近,退後退後退後!]
女亡魂很少有命令口吻,所以少女即使慌亂無比也不敢違忤,迅速離開了大段距離,手足無措地盯著守護,另一隻手狠狠攥住冒失的拳頭,為身不由已的過失內疚。
銀翼哭笑不得,他還沒看夠好戲呢。
跑過來。蹲下身,對那個過於震驚已無法言語地金青年表達光看不動的關切。
「斷了幾根肋骨?」
感覺有百把榔頭在後面敲著腦勺,迪墨提奧眼冒金星,苦艾酒喝多了那樣天旋地轉。
直到不那麼緊,他可憐巴巴地搖搖額頭。喉結滾了滾像咽下什麼液體。墨綠瞳孔在查看身影下透出陰暗色彩,胸腹肌線隨著倉促咳嗽稜角分明地一起一伏。
他繼續捂緊胸口強烈跳動之處。像在小心翼翼控制起伏,並測試著呼吸。
「能說話嗎?」銀翼催促問道。「說句來聽聽。」
他還不太習慣去觸摸這具沒穿上衣的光滑胸脯。儘管上面鋪了不少汗漬泥塵,掩住了那種貴族喜歡的粉紅色……反正看起來還活著嘛。銀王子對金騎士的同情心就像關上地門縫一樣寬廣。
「告訴娜娜……」
彷彿經過足夠沉默醞釀才出地聲音,迪墨提奧長長吸吐一下,兩道俊眉對糾成小結,鼻尖汗水給它們增添了點晶瑩的內容。
「我地心碎得可以穿過針孔了。」
「尤里斯。他怎麼樣了?」「死不了----」銀翼簡潔地揮揮手。「是巫女搞的鬼?」
「討人喜和討人厭,你們中地詛咒。」
動動腦筋,就能從顯淺易懂的字面里找到今天奇特遭遇的解釋。兩名青年交換眼色,極有默契地朝少女望去。
絲羅娜皺緊眉頭。[你不是說身帶詛咒的人互相免疫嗎?]
[對啊,但他們給人追你給動物追----好吧,我也沒想到,原本還指望你能替他們解咒。]
解咒?
[心上人的真吻。]女亡魂丟了大錢地嘆道。[看來不行了。]
絲羅娜秀氣地鼻子像只聽見老鼠動靜的小貓耳朵那樣一聳。
[騙、騙人吧?]她遲遲疑疑,但顯然傾向相信,語氣里藏著微妙的羞澀。心跳震得耳膜緊。[那、那我現在還要再試試嗎?]
[除非你想學獅子王。]
唔?絲羅娜好奇地抿起久沒沾水的嘴唇。晃了晃她那條看不見的尾巴。
[成功驅趕先王的雄獅會當場咬死舊王孩子,然後與它們的媽媽在屍體旁做的事。]
[……那現在呢?]小嘴泄氣一撅。
[沒辦法了。]女亡魂無比乾脆道。
[別逗。否則你還在這裡幹嘛?]
[哎呀,我突然有勁兒醒了一下,只好跟你說說話解解悶了……好啦,逗你的,其實很簡單。]
絲羅娜臉上臭起大團泡菜,眼睛與心思一同急轉,轉得女亡魂不敢再嘻皮笑臉。
[讓討人喜與討人厭互相真吻,中和中和。]
[……這才是逗我地吧?]
[信不信隨你。]看她猶豫不決,女亡魂咕噥道:[兩種詛咒原本就很難一起面世。]
「迪墨提奧----」為了讓兩人心情好點,絲羅娜委婉地解釋說,「是這麼回事……」
聽到公主剛剛只是要爭取親吻自己來解咒,忠誠騎士心靈上彷彿起了一種覺醒地波動,被倒霉一天折磨得身心俱疲的心情都重新振作了起來,眼裡悄悄有了神采,嘴角微微竊笑,甚至忍不住暗暗感激他地霉運,所有傷痛都不那麼重要了。
可惜,絲羅娜繼續又打破了這個美好幻想,把殘酷現實直言以告。
「……所以,你與尤里斯必須真吻,才能徹底解除詛咒----」絲羅娜忽然想起來什麼。[對了,什麼叫真吻?他們不可能彼此真心。]
[嘴唇,吻嘴唇。]
絲羅娜遙遠地指點著櫻唇,補充強調說:「真心哦!真心!」
「娜娜,他事後會恨我入骨。」銀翼眉頭古怪地瘋跳。「我會保護好自己。你先吻我,我再幫你吻他。」
「我不會讓你詭計得逞,尤里斯。」迪墨提奧雖然脖子紅到了耳根。而且渾身疼痛,但吐字清晰,神色冷靜。「我要履行護宮職責了。」
「你在腦震蕩!」銀翼狠狠盯著地上之人。
「來吧,王子殿下,做您應該做的。難道您有心理障礙嗎?」
「哪裡有什麼障礙!」銀翼勃然大怒。「我只是不想違反自然規律。」
「上回你可沒這麼說。」
「那次只是臉頰----話說你我不是互相討厭嗎?」
「我討厭你。比你想像的還討厭你。」
但比起讓你吻公主,那還不如用激將法……固執已見地騎士毅然決然說完。示死如歸地閉上眼睛。
「好吧……如你所願。」
耳邊傳來低沉並磨著牙齒的說話聲,迪墨提奧以為那個人的嘴唇要貼上來了。
「不許掙扎。否則就扭斷你脖子!」
「喂,你知道嗎?你現在姿態動人,就像一個浸在美酒里的紅蘋果。」
「別考驗我耐性……唔!」
金青年的咆哮被一陣短而快地觸感打斷,鼻子底下傳來灼熱氣息,失水嘴唇像給小鳥翅膀擦了擦。兩靨也像給絨毛似地柔軟東西輕輕撫了一下。
如果不考慮動作起人,感覺雖然古怪,卻自帶一些悵然若失的微妙,並不至於噁心。
絲羅娜與女亡魂屏息靜氣,看著銀王子顫抖著吸了口氣,以保證自己看起來就像攻城師開始調校城弩角度、準備射,從態度到行動上都精確而專業。
由於對象無力地躺在地上,一副任人為所欲為姿勢,他比比單手撐起對方上半身地策略。可能覺得這太過懷柔。於是乾脆整身跪下。
多日沒理長過了肩的銀順勢而落,銀帳一般恰好擋住了關鍵畫面。
銀翼雙手分撐,俯身而就,完成了解咒儀式,
所有人鬆了口氣。
女亡魂淚流滿臉。
[相信我,同性之愛絕對是資源浪費地行為----]
銀翼擦著嘴唇,跑到溪邊狠狠掬了幾把清水洗臉。
「對不起,迪墨提奧。」絲羅娜第一時間衝過去,扶起還陷在尷尬里的迪墨提奧。但他很快就恢復過來,不,簡直如有神助地幾乎能獨立起身了。
靈藥是公主在他臉上輕輕一吻。
「這是補償。」
「謝……謝謝。」
少女輕而易舉就扶起傷號,把高大身軀的重心移在後肩,看上去卻像小鳥依人。這做法大大填補了金青年的受創心靈。
「喂,我也要。」往回走的銀翼吃味叫道。
「我給你。」迪墨提奧冷眼一睃,打消了他這個念頭。
「尤里斯,你也做得好極了。」
「哼,我只是在證明我地專業。」
王子撲滅篝火后沒忘記把別人的衣服扔過來。公主接住幫護衛披好。
「哦?」
「我有成功箴言當行為指引。」
就像剛剛不過是場噩夢,一覺醒來便煙消雲散,銀翼完全沒受影響,拽拽說:「成功人士不但要親近朋友,更要親近敵人---親近到,能吻上他的程度也在所不惜。」
「娜娜,你怎麼也在森林?」
迪墨提奧終於想起絲羅娜原本應該呆在客舍。少女訕訕地解釋了前因後果,只是保留部分女亡魂與城主會談的內容。有銀翼在場,她是不會和盤托出的。
「這些泥巴巫手段也太匪夷所思啊,原本以為她只是想給下馬威,嚇唬嚇唬我們與她合作,聽你這麼一說倒像是她們為達目的不惜玉石俱焚,本性比毒蛇還決絕。」
女神上身解危救難已不算新鮮事,男人們對城主被報復事件更念念不忘。
「毒蛇?對了,他說的毒蛇在哪裡?」
「咳咳……」迪墨提奧大聲咳嗽起來。「平時看不到的。」
「哦,就像尤里斯一樣藏在心裡嗎?」絲羅娜以為這是對心靈的比喻。
「咳咳咳……」
沒留言會很無聊地哦。
對了,如果忘記城主說地毒蛇的比喻,可以回頭看看,不是太懂地朋友也不必深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