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42 死亡之吻(5)第三更

十 42 死亡之吻(5)第三更

那幅波瀾壯闊、精美絕倫的瓷畫,它原先精心描繪的有關每個翠絲庭家男子生而為人所要接受的熏陶、教育和認識,都隨著它依附的高牆而摔得支離破碎!個人堅持在龐大又複雜的事項之前,都無法有效率地組織感情與理智去衡量什麼才是適宜的對錯。(秀書網專業提供電子書下載-xiushu.com)

如同絲羅娜偶爾也會自我質疑,質疑他們的逃亡是否正是政局僵持不下、戰事高懸的罪魁禍。一切偉大情操和崇高理想,在真實面前顯得多麼嬌弱無力、矯情造作,就像每年春光祭,宮廷書記要從十對雙胎胞似的禽畜里選出五隻最漂亮的交給國王特赦一樣無聊。

「翠絲庭家最後一任國王馬切格古被迫要在生死榮辱前作出艱難抉擇。面對武王大軍,他要思考死守還是舉降,我很奇妙地現自己居然有點理解他了。」

迪墨提奧扭開臉,湖水般的眼神穿過地鏡,盯著自己的影子,開始變得遙遠。他聲音也越來越小,小得拋開了聽眾,只肯留給自己聆聽。

「我畢生所學在瀕臨崩潰之時終於揮作用。它判斷出來,人若是遇到最糟糕的情況,應該以最好的動機做盡最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那樣做,至少就不會太壞----結果,她就成為了我眼裡所能看到的最偉大、最值得去做的事情。奧瑪森語里,「她」是個美妙的指代詞,就像「國家」、「命運」之於個人,「船」之於船員、「情人」之於騎士、「母親」之於子女,其第三指詞統統都和「公主」一樣,可以用「她」來代替。此刻,泥巴巫反倒不太確定青年具體所指是什麼了,因為從上下語境來看,「她」更像是幾而為一的雙關語。

只聽迪墨提奧繼續道:「好像不這樣做,不去幫她。不跟著她堅持下去,我就找不到太陽每天升起的意義……」

泥巴巫兩眼含憫地看著他。

「你很想幫她贏,是不是?」

「是,想幫她贏,想讓她贏,想看著她贏……」他喃喃道:「如果不如此。彷彿那就不是我該過的生活。是的,現在它成了我每天的使命。」

「你其實可以離開一切,做做自己--比如,如果他(黯狼)願意做做自己,也就不必到那個地步。」

「那就不是我完整的自己」

迪墨提奧突然拔劍似地抬高聲調。眼神也利劍出鞘般。清澄高亮。

「逃避是叛徒都不如地懦夫。半途而廢是連懦夫都鄙視地孬種!」

泥巴巫都被這種高亢帶動了。皺眉瞅他半天。才用她敏銳地洞察力下了個結論。

「不。你不是要她贏。你只是想回到格靈毀滅地前一天。在夢想里守護過去地日子。」

青年虎軀輕震。如夢驚醒地盯著她。

良久。他被冷汗澆得一涼。猛然現剛剛竟說了一大通有違常理地心裡話。脖子不禁有些燒紅。

在他觀念里,男子漢傾吐痛苦是懦弱的表現。儘管他被諸多事實壓得喘不過氣,一直有種難以遏制的想像弱般暴片刻地衝動,這種短暫念頭還是被他嚮往多次又打消多次。他不想變得冷血殘忍,渴望如過去那般。即使假裝冷硬卻仍然能保持內心和行為的溫情脈脈與仁慈高貴。他心裡就是積壓了這麼一大堆毫不確定的混亂想法,這些話他原本以為還要壓抑整整一生。然而現在,他輕而易舉就向一個絕想不到的對象和盤托出。

難道因為難逃一死,他就如釋重負?

現對方還在等,迪墨提奧接受現實般地招認了她的指訴。

「是的,我想,很想,連做夢都想。」

「真好呢,真是個不錯的夢想。」泥巴巫柔柔嘆氣。起身站到迪墨提奧的正面跟前。青年受蠱惑似地沒有躲開,任由她冰冷的手心來貼他額門。

於是,他看不到她眼裡隱蔽地一絲怨恨,何況這絲恨意已被諸如同情、憐憫等情緒勾兌得很淡,被溫言軟語這層糖衣包裹得很深。

他乖乖接受了暗示。

「迪墨提奧,我知道一個白銀城與帝國之間的故事,你有興趣知道嗎?」

「想。」

「那麼,閉眼吧,用心看看它。屆時你再好好審視你的堅守。好好定奪你地去留。」

手心裡的美麗長睫一閉,泥巴巫立即感到一株充分報仇的甜芽開始在全身茁壯。

迪墨提奧如利刃劃過胸膛般。痛苦輾轉地低喃著。

像瞎子唐尼用「手」給他「看」過一些景像那樣,他也從泥巴巫手上接收著信息。顯然,男人天性里的暴躁因子被某些東西從神秘深邃的情緒之泉里挖出來了。

泥巴巫面若寒蟬地注視著,任由青筋在青年身上蛛行網連,熱血、憤怒和愁雲,湧上他的身他的臉,交替轟炸得所有五官丟失了陣地。他不加掩飾地抽搐、收縮,勁后毛豎立,臉色灰,手心滲汗,情緒深淵裡的魔鬼橫衝直撞,撞得他口枯舌燥、抖。

即使如此激烈,他也還沒有流淚,只憤懣不堪卻沒有對象地大喊。

「為什麼、為什麼!」

他扭動腰軀,豆汗濡濕留海,滑落額頭,流入嘴裡。

「不,不可以告訴她!」他猛地睜開眼,翠眸宛如綠火,虎手鉗抓著泥巴巫手臂,一手把她護腕掐得和他的牙關一樣作響,一手捏得她雪膚現出五個烏青指痕。

泥巴巫若無其事地保持冷笑,如歌似誦地說:

「我們地美貌、青春、壽命與力量都來自這個塔,死去時就要把它們歸還。可是,我也還沒活到頭呀,還有許多許多事想干……雲加幫我解脫這個鐐銬,也不全然白費心機,至少我能不受束縛地施咒了。現在,讓你們也體會一下我希望未競的絕望吧。」

幾與囈語無疑,泥巴巫念出一個絕世好聽的咒語,效果也如同她現在的外貌一樣絕世好看。她揚起雙手,熾白之火從指間升起,像醺醺欲醉的小人般一頭栽到腿下。火舌舔上衣裙立即鑽入不見,轉眼又從裙擺四面八方冒出頭來,迅速蔓延全身。

乳白色火焰滋滋地燒著,徘徊在青金燦爛的盔甲外,猶如柔軟夢幻之煙,襯得泥巴巫比任何女仙都貞潔美麗。她跪坐到迪墨提奧身邊,秘焰掩沒了顏色的眼睛打量著青年。

迪墨提奧恢復了些意識,卻無可動彈。「你到底想幹什麼!」他低哮道。

「有些詛咒無葯可解,它會伴隨你一生,只等條件達成。我不知道會有多少年,不過一般不會太短,可能是幾年,可能是十幾年,更有可能是幾十年。我利用原本能剩的自然生命,還有我腹中孩兒,來換取這個自殺詛咒」

宛如熔爐的白色眼睛,稍瞬即逝地殘忍笑容,瘋狂至極后沉靜至冰的表情。

「我的年歲有多長,詛咒就有多長。」泥巴巫微笑道:「你會活著出去,我把生的希望留給你。不過,當你出去之後,就不能再吻真心相愛的女子了,一吻你就會死去。如果你活著,你將眼見她青春流逝,或看著她在別人懷裡承歡轉笑,而你卻永遠不能吻她,或,等到大家都白蒼蒼時,才敢試著吻一吻。」

迪墨提奧遍體生涼,虛弱地動了動,終於放棄掙扎,嚴肅地凝視著她。

「到底是什麼詛咒?」

她嫣然一笑,指尖毫不真實的雪白火尖沿划著他嘴唇的曲線。她俯身湊到他唇上,吻下去之前,輕輕地說:「這是---死亡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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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諾利亞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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