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雜役弟子雷平
序:天道震動,大量殘羹斷瓦仙殿從天而降,落入玄靈界,一時間大能者趨之如騖,卻死傷慘重。
今各方勢力暗流涌動,一首可歌可泣的葬歌開啟了序幕。
黑夜已落,早陽如約而至!
延綿幾十里的桐嶼山鬱鬱蔥蔥,濃厚雲霧漂浮不定,透露著一種朦朧不真實意境。
剝開雲霧,宛如龍脊蜿蜒的山嶺引入眼帘,一座灰白色大殿坐落山頂,半山腰閣樓林立,不時的能看到幾個踩著長劍、極速掠過的縹緲身影。
後山山腳下則是一片片如魚鱗般排布的百丈大院,行色匆匆的人們絡繹不絕。
這裡是修仙宗門桐嶼宗,兩百年前,一位飛天遁地的修仙者占此地,廣招門徒。
無論老少,只要被測出有靈根,全部收入門下,一時間人們如過江之鯽湧入桐嶼山。
短短兩百年,桐嶼宗就初具規模,八大親傳,上百內門,近千外門,以及過萬之巨的雜役,千里之內,桐嶼宗的大名家喻戶曉。
山腳大院是桐嶼宗雜役大院,雜役弟子居所。
因為是清晨,烏壓壓的雜役弟子走出大院,開始了一整天的忙碌。
身穿黃衫的雜役弟子們形色各異,有的迷茫、有的興奮,但更多的是疲倦。
一步履蹣跚的十少年趕路方向和眾人正好相反,低拉著頭,不安的搓著小手往院內走去。
皮膚黝黑、身子瘦弱的少年身穿黃衫也是雜役弟子,可他身上、臉上全都是黑色渣子,一股腥臭味瀰漫四周,不像其他雜役,至少還梳洗打扮一番。
其他人看到他就遠遠避開,捂著鼻子,眼神中滿是鄙夷,還有的人言語狠毒的唾棄一兩聲。
少年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來到大院邊,遠離道路,斜靠在牆壁上,低聲嘀咕。
「報道一次,就得被噁心好幾天!」
一直等到路上行人消失,他才動身,來到一處大院門口,露出個頭,小心謹慎的打探著。
大院中,一壯漢正愜意的躺著,微閉著眼,悠然的哼著小曲。
少年縮回來,深吸口氣,咬了咬牙,慢慢走了進去。
隨著少年顯露,壯漢小曲一停,嘴角一絲怪異的笑容。
「雷平,任務又沒完成,你還有臉回來?」
少年定了定晃晃悠悠的身子,無奈的說道。
「吳管事,藥渣太多,我一個人根本清不完。」
壯漢壞笑著起身來到少年身邊,絲毫不在意他身上的臭味,直接抓住他的小手,一臉的Yin邪。
「嘿嘿,知道你完不成,只要從了我,你什麼都不用干,在床上一躺,什麼都不是問題。」
說完還擠了下眼,一副你懂的表情。
少年打了個寒顫,滿是噁心的把手抽回來,一連後退到門口才停下。
壯漢咂了咂嘴,眯著眼睛盯著他,彷彿在看一件感興趣的物件。
「呦……,都累成這樣了,還這麼有性格。
嘿嘿,大爺我就喜歡這種烈馬,有勁。」
「吳管事,我一定能完成宗門的任務。」少年穩了穩身子,咬著牙沉聲說道。
「好,有魄力,我在這裡等你服軟,小傢伙。」
中年人嘿嘿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名冊,在雷平兩字下面又加了一道。.
細細數了一下,整整十八道,心裡有些驚訝。
一年半了,這小子很能扛啊……!
正想開口戲弄一下他,卻只看到少年倉惶跑出門外的背影。
「藥渣每月都在增加,給你一百年也清不完,嘿嘿。」嘀咕了一聲,心裡幻想著他來求自己時,用什麼法子折磨他。
皮鞭!
油蠟!
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好辦法,嘿嘿笑著坐在躺椅上,臉上露出難以理解的興奮。
雜役弟子每天要完成繁重任務,開墾良田、修建閣樓、蓄養牲畜,為了那一絲修仙的可能,即使累死也是心甘情願。
晌午時分的後山,太陽高照,周邊滿是快速升起的水霧。
雷平正在往一條十多丈寬的河裡傾倒著黑乎乎的藥渣粉末。
臉上汗水不停地散落,身形看著疲憊,但眼睛卻暗藏精光。
河邊不遠處,幾十丈高的藥渣比比皆是,最高的一處緊挨著峭壁,足足有兩三百丈高,都快趕上峭壁了。
桐嶼宗雜役弟子過萬,每人每月都可以領取三枚淬體丹,一個月就是三萬之巨,煉丹產生的藥渣多的嚇人。
煉丹的藥渣不能再次利用,還有毒,這才傾倒在這裡,只是日積月累下,藥渣堆成一個個小山。
望著藥渣在湍急的河水中翻滾幾下,就沒了蹤影,雷平眼神變冷。
吳玉章,你個臭陰陽人,日後一定讓你嘗嘗躺在下面的滋味!
雷平十六歲,家遠在數千里之外的青越國,山村獵戶,讀過幾年私塾,家庭和諧美滿。
不知道怎麼回事,十一歲那年,青越國突然發生戰亂,父母攜全家往桐嶼宗方向逃難。
可一路上兵荒馬亂,強盜橫行的,他和家人失散了,九死一生,一路乞討來到桐嶼宗地盤。
人海茫茫,人生地不熟,晃蕩了半年多,不僅連家人一點影子都沒找到,好幾次差點餓死。
一年半前桐嶼宗招收弟子,他也去碰碰運氣,還真的測出了靈根,順利拜入桐嶼宗。
只可惜他是靈根最差最差的下根,只能做個雜役。
本來做個雜役,管吃管住,干點活,他沒覺得不好,可不知道怎麼的被有特殊癖好的管事吳玉章糾纏上了。
因為雷平不從,剛來兩天就被分了個倒藥渣的活。可倒藥渣只有他一個人,忙活了一年多,也就堪堪清理了十座藥渣山。
一想到吳玉章那猥瑣模樣,雷平心裡就泛起一陣陣噁心。
有條不紊的忙活到黑夜,左右瞧了瞧,頓時眼放精光,白天的疲憊消散一空。
身形敏捷的穿過大大小小藥渣堆,來到一堆十丈多高的藥渣前,滿懷期待的扒開一個小洞。
小心翼翼拿出一個巴掌大、黑不溜秋的小碗,看著裡面一層淺淺的清水,一臉的激動。
把水倒進嘴裡含住,而後把碗放進另一個藥渣堆,便躺在藥渣堆縫隙里。
「咕咚!」
清水入腹,一股龐大的熱流在體內瘋狂流竄,身體被撕裂的劇痛瞬間傳來,雷平咬緊牙關,蜷縮著身體,沒發出一點聲音。
劇痛一直持續到半夜才消失,身上出現了一層比藥渣堆的味道還濃郁兩分的薄薄泥垢。
他並沒有著急清洗,而是閉上眼睛,默念起口訣。
「天道有失,萬物凋零,今吾念天道憐惜,得靈氣,脫凡體,成仙道…………。」
他修鍊的是成為雜役弟子時統一傳授的通天訣第一層,只要身具靈根都能修鍊。
一直修鍊到天剛蒙蒙亮,雷平睜眼起身,一臉的興奮。
「終於可以引靈入體了。」
十天前他還感應不到靈氣,現在已經可以煉化靈氣入體了,別說他這種下根,即使桐嶼宗親傳弟子都做不到。
小碗是他在河邊無意中發現的,當時正愁往筐子里裝藥渣沒工具,這碗正好適用,就順手撿起來了。
可沒日沒夜的搬運藥渣,實在是太疲倦了,趴在藥渣堆上就睡著了。可醒來時,發現碗裡面有小半碗清水,連帶著沒搬完的藥渣堆縮小了近半,疑惑之際,鬼使神差的舔了一下。
熟悉的暖流出現,竟然和淬體丹一樣的效果。
因為吳玉章的刻意打壓,他只得到過三枚淬體丹,還是第一時間就吞了。
只是那三枚淬體丹比他舔一下清水的效果差了太多。
如今已經是第十次喝了,除了第一次身上厚厚一層泥垢,現在只有這薄薄一層了。
看著身旁放置小碗的藥渣堆,縮小了近半,咧嘴笑了起來。
他雖然對修仙界的事情毫無所知,這小碗竟能把藥渣堆殘存藥力提取出來,就單憑這一點,就知道小碗絕對是件至寶。
靈氣入體,他感覺渾身都是力氣,不僅如此,連睡意都沒了,心情超級的好。
在河邊清洗一遍身子,從岸邊的小陷阱裡面抓出幾條小魚,熟練的處置了一番,就開始生火,用一塊破瓦片熬煮了起來。
望著瓦片里沸騰的魚鮮,不自覺的嘿嘿笑出聲來。
雜役弟子有專門的食堂,可距離他這裡較遠,往返兩趟就要兩個時辰。
天天干著體力活,累的要死要活不說,碰到吳玉章還要被噁心一番。
他很少回去,每天以魚果腹,可吃魚這麼久,已經噁心到難以下咽了,但這幾天卻感覺格外的香甜。
雷平九歲開始進山打獵,又三年多的乞討生涯,練就了他堅韌狠厲的心性,被吳玉章欺壓,也想過反抗。
可桐嶼宗雜役管事對雜役弟子有生殺大權,吳玉章管理著過千雜役,是雜役大院勢力最大的管事,下面狗腿子一片一片的。
並且聽說吳玉章以前是外門弟子,其他管事根本不敢管他的事。
這些管事上面還有個總管事,但是個只知道修鍊的老人,常年閉門不出,根本不管雜役的死活。
這一年多他過得可以說水深火熱,很想換到其他管事那裡去,可兩手空空,沒人願意為一個非親非故的下根去惹吳玉章。
自知胳膊拗不過大腿,只能把仇恨埋在心裡,默默等待著脫離吳管事魔爪的機會。
修鍊了一年多,靈氣都感應不到,他幾乎陷入了絕望,本就打算離開桐嶼宗,繼續尋找家人。
如今有了小碗,短短十天就排出身體雜質引氣入體了,他有信心半年內,體內孕養出法力晉陞外門弟子。
這時他的想法就變了,想著好好修鍊,等成為外門弟子后,通過桐嶼宗去尋找家人。
他深知懷璧有罪的道理,特別是這種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的寶貝,一旦被人知曉,絕對會被滅口。
藥渣堆在後山深處,又臭氣熏天,除了每個月傾倒藥渣的雜役弟子,根本就沒人來。
可就是這樣,他依舊是小心翼翼的,白天睡覺,夜深人靜的時候修鍊。
喝完魚湯,懷揣著修仙大夢,雷平又裝模作樣的開始了一整天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