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暗令
蕭璟話至此處,跪在兩排的太監宮女匍匐得更低了,面頰幾乎貼在了地板上。
殿中沒有一丁點兒的動靜,僵硬的氣氛延續著,空氣都要凝結成冰。
崔鳶緊抿雙唇,喉嚨里有些發堵,手裡緊緊攥著帕子凝視蕭璟,許久,才好不容易擠出一個僵硬的笑來,說道:「他非但身份低微,還是一個男子,總歸不能長久下的去,你與幼宜…又成婚在即了…」
蕭璟聽此,突然一怔。
崔鳶早知蕭璟對宛幼宜的與他人不同,才將宛幼宜安排在了蕭璟身旁,見蕭璟不說話,崔鳶淡淡一笑,道:「幼宜待你極好,你是知道的,莫要辜負了她…」
蕭璟看向崔鳶,眸中有些波瀾,微微垂眸,沉默之後,蕭璟起身淡淡說道:「你何必連累一個無辜的人…」
崔鳶也隨他起身,見他要走,又突然想到蕭璟的孩子「蕭念一」來,覺得蕭璟對他,一定是心軟的,便又補了一句:「念一還小,也總不能沒有娘,待元宵佳節哀家便命人去宛府納采,你們一家人能和和樂樂的,母后也…」
蕭璟停住腳步,打斷了她的話冷冷說道:「太后管的是不是太多了。」
崔鳶頃刻頓足,見蕭璟著怒,也不敢繼續多提,又低聲問道:「那鹽路…」
「太后做好決定了?」
「母后認為…」
「太后做好了決定又不是本王說不行就不行的,何必再問本王多此一舉。」蕭璟言語冷硬,尤有幾分失望的意思,留下一句,「…前朝滅亡不僅是伶人誤國,還有後宮干政。」
蕭璟話落,便揮袖離去。
沈明淵教他與太后相互信任些,這怎麼信任!卓世權要什麼她都給!怕是要把南陵送出去她才甘心!
葉上秋看了崔鳶一眼,行了退身之禮,可話還沒說,崔鳶便道:「…葉上秋,你先留下。」
蕭璟聽此,腳步慢了兩分,不過最終還是頭也不回的就離去了。
待蕭璟走後,崔鳶重重嘆了一口氣,重新坐回去,對葉上秋道:「你上前來。」
葉上秋上前,俯身行禮。
崔鳶沉默片刻,淡淡道:「葉上秋,你越發不聽話了。」
葉上秋聞言,心中一驚,抬頭看了崔鳶一眼,雖不見怒色,但她眸中冰冷,葉上秋連忙跪地道:「上秋知罪,請太后責罰!」
崔鳶哼了一聲,不滿地斜視著葉上秋,說道:「哀家不怪你,哀家問你,沈明淵的事,你怎麼看?」
「…卑職不敢多嘴,太后如何看,卑職就如何看。」
崔鳶點了點頭,滿意他的話,又說道:「哀家覺得,他留著,終歸是個禍害。」
葉上秋聽此著,實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太后,王爺極看重此人,還請太后三…」
沒等葉上秋說完太后便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別忘了誰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說到這裡,便不得不再提崔鳶與葉上秋的關係。
蕭璟不是葉上秋的主子,葉上秋的主子是太后,他從被師傅撿回來的那一刻,他這一生就是為要太後效命的。
崔鳶身後,有一個影軍,是她的殺手和刺客,葉上秋便是其中之一,而影軍的領首就是葉上秋的師傅。
師傅從他小時便教他,太后的話,便是影軍的信條,違背就是背叛,叛者當死。
葉上秋即使心中不願,也只能領命:「卑職…領旨…」
崔鳶聽此,淺笑道:「先莫要動手,你師傅快回來了,到時,他與你一同行動。」
葉上秋心中一凜,趕忙說道:「太后,師傅他年紀大了,犯不著…」
「放心,哀家知道你挂念師傅的身體,哀家不要你師傅動手,只是你的師傅一向器重你,借這次機會也要讓他看看,他沒有看錯人。」
崔鳶的意思,葉上秋其實是明白的。
從始至終,葉上秋還不曾為崔鳶殺過人的,崔鳶也沒讓他殺過人,只是幫她監看蕭璟而已,崔鳶要殺誰,也從不找他,她這次要自己動手,還要自己的師傅跟從,無非就是對自己有了疑心。
崔鳶是信不過他了,此番行動,崔鳶是有兩個目,一是刺殺沈明淵,二要試探自己的忠心。
「…上秋明白。」
「去吧。」
葉上秋應諾退下,出了房間,崔鳶嘆了口氣,輕輕揉著眉心,面目憂愁。
身旁的丫鬟從懷裡掏出木盒,從中捧了粒紅丹,細聲說道:「太後娘娘,該吃藥了,吃了葯,頭便不疼了…」她說著,便倒了一杯茶來,餵給崔鳶服用…
蕭璟剛出了宮門,便想著回去見沈明淵,而此刻的沈明淵,已不再府中。
來福當鋪是一個獨立的院落,高牆大瓦,門口都是高台階,牆上大大的寫著一個「當」字。
沈明淵抬頭看著牌匾上來福當鋪四個字,因為光,他看不清。
他來,是贖玉的。
他的玉,價值連城,柳竹筱幾百兩就賣出去,怕是被店老闆給騙了,若是要贖,柳竹筱是不可能贖得起的。
「大人,您怎麼來這兒了?是要典當東西?」
是了,沈明淵身後,還跟著幾個府中的侍衛。
這次,沈明淵不是偷偷出來的,可沒有翻窗,更沒有翻牆,是正兒八經走的大門。
畢竟蕭璟這次可沒有下「禁門令」,沈明淵要去哪兒,侍衛自然都是不敢攔的,只是要跟著他去。
沈明淵心道跟著就跟著,也罷,總比再翻牆的好,再閃了自己的腰,這便令三兩個人換了便裝,隨自己出去了。
沈明淵沒有回答侍衛的話,只淡淡道:「在外頭候著。」
幾個侍衛相看幾眼,便應諾下來,執傘送他進到屋內,便守在了門外候著。
沈明淵邁步入了當鋪,聽著一陣淺淺的呼嚕聲,尋聲看去,只見一人躺在搖椅上休憩,那臉上頂了一冊書,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沈明淵目光移到當鋪的高櫃檯上,見裡頭沒有人,便走到搖椅邊,輕輕敲了一下扶手,喊道:「先生?先生?」
那人睡得熟,沒有聽到。
「先生!」沈明淵高了些音量。
「嗯!?」搖椅上的人一驚,坐起身來,臉上的書也隨之掉下,沈明淵這才看清,是一個十三四的少年,長得十分稚氣,想必不是老闆,而是這兒的店夥計。
這店夥計被沈明淵一吵,許是有些起床氣,不悅的翻了個身,還白了他一眼,有些傲慢的問道:「當什麼東西啊?」
店夥計這惡劣的態度,沈明淵忍著想踹他一腳的心情,輕聲說道:「我是…問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