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別有心思
「我…記得卓家的人去過百齋樓,隨來問問…」
蕭璟知道不只是如此。
卓世權的賬本是沈明淵從卓家人身上拿的,又是讓柳竹筱送來王府的,沈明淵是懷疑卓家的人已經知道了。
沈明淵說那話時,有些心虛,這不僅是個萬分牽強的理由,還是一個謊言。
蕭璟此刻卻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說道:「原來如此,那可問出些什麼么?」
「沒…」沈明淵瞧向蕭璟,二人對視一瞬,沈明淵又看向倒在地上的卓鈺司。
蕭璟捏了一下沈明淵的臉頰,又命令道:「來人。」
外頭的侍衛走進牢房,隨時待命:「王爺。」
「帶到審訊室。」蕭璟說著,便將沈明淵牽到牢房外面,而侍衛應諾上前,一左一右將站都站不直的卓鈺司連拖帶推地拉了出去。
沈明淵被蕭璟牽著走,他以為蕭璟是要自己離開地牢,便停下腳步,將自己的手從蕭璟手中抽了出來,說道:「王爺,我不想走,讓我留下也…」,沈明淵言語一頓,才又說道:「也陪著你…」
蕭璟頓足,向後看著沈明淵又重新牽起他的手,淡笑道:「本王何時說要你走了?」
沈明淵聽此,才知自己想錯了,低垂著眼帘說道:「那王爺是帶我去…去哪?」
「你既然對百齋樓的事好奇,本王當要滿足你的好奇心,你猜測卓鈺司知道些東西,那自然是由你來審。」
「由我審?」沈明淵有些驚訝。
「不願?」
「不是…」沈明淵微微咬唇,實在摸清不蕭璟的想法,為何要自己一個平民百姓去審?他想審,可在蕭璟面前,他是不能審的。
「我一個鄉野小人哪懂這些,這豈非兒戲…」
「審問而已,這有什麼?」,蕭璟知道他的擔憂,怕他多慮,便又溫和道:「想到什麼便問什麼,你要幫本王分憂,自要多歷練歷練才是…」
沈明淵抬眸看向蕭璟,蕭璟眸光柔和,說的認真,沈明淵安心幾分,頷首應下。
二人在走廊里聊了這幾句才去審訊室,卓鈺司已經被拷在刑架之上,他抬眸看向沈明淵,又低垂下去。
蕭璟帶沈明淵坐到審訊台,對卓鈺司冷聲說道:「問什麼說什麼,不得…」
蕭璟沒說完話,卓鈺司便虛弱道:「百齋樓出了什麼事我不知道,不過昨日晚上父親確實派了人出去。」
「…」沈明淵與蕭璟默契的對視了一眼,有些疑惑,怎麼什麼都不問,他就開始說了?
沈明淵問道:「百齋樓不見一人滿是血跡,他…可抓了什麼人?」
卓鈺司搖了搖頭,回道:「我不知道是否抓什麼人,但他若真抓了誰,大抵就應在清閣地下暗室關著…」
卓鈺司如此坦白,回答的利落乾脆,讓查案審事一向抽絲剝繭雜中理序的蕭璟有些不知再從何問起,沈明淵也是相同,總覺其中有詐,他目光微凝,問道:「…你所言屬實?」
卓鈺司抬眸看向沈明淵,陰冷道:「讓我見雲笙…」
「…」蕭璟與沈明淵又面面相覷。
蕭璟嚴肅道:「卓世權在調查何事?」
卓鈺司事不關己的語氣回道:「…他的賬本丟了…」
沈明淵聽此,心頭一緊,雖然事關柳竹筱的安危,可卓鈺司的話,他不信。
若真有詐,怕讓蕭璟涉險…
沈明淵神情擔憂之下又有幾分猶豫,蕭璟看他不安,自己也跟著不安,便說道:「本王先去清閣看看。」
沈明淵聽此,連忙道:「他的話不能信。」
蕭璟還沒說什麼呢,卓鈺司冷笑一聲:「不信又來問什麼?」
蕭璟看了卓鈺司一眼,不予理會,他知道若真的是為了賬本,那十之八九百齋樓的事就是卓世權乾的。
若真是卓世權,他必然要逼問出柳竹筱賬本的下落,人若是還活著的,那便有可能如卓鈺司所言是在清閣。
蕭璟自然也是不信,但為了沈明淵儘快安心,便道:「或真或假去了才知,若真的是送去賬本的人被抓了去,勢必是有危險的…」
「…那我同王爺一起。」
蕭璟淡笑,握著他的手道:「外頭冷,你剛回來,在府內待著便好,何況清閣不乾不淨,暗室之內不知又會見到什麼,到時再嚇了你…」
其實,蕭璟這些話也只是借口,他知道沈明淵是擔心柳竹筱的,賬本這件事上,柳竹筱確實無辜有冤,他是要救,可不想沈明淵見她…
「你就讓我…」
「好了,就乖乖在府內待著,聽侍衛說你去街上買了些甜果,快給念一送些去,他定會開心。」
沈明淵聽到念一,果然猶豫,蕭璟見此便道:「況且你昨日那麼長時間不陪他,念一心裡定然是委屈的。」
沈明淵輕輕嘆了口氣,頷首應下。
蕭璟剛想走時,想這暗室隱蔽本就是不與外人見的,尋也難尋,他問卓鈺司道:「暗室所在何處,如何能進。」
卓鈺司依舊回答的如似說那家常話一樣,最關鍵的是,他不僅說了暗室何在如何能進。
「清閣後院有個柴房,柴房西側有箇舊櫥,打開櫥子,就能進去,直走之後向右拐的那個甬道有機關,進去時,往裡按旁邊的燈盞…」
乾脆利落,沒有一句廢話。
沈明淵和蕭璟不由蹙眉,卓世權的反應實在讓他們感到驚異。
這時卓鈺司又道:「別說出去是我說的…」
沈明淵道:「王爺去查清閣,總歸得要有個由頭。」
蕭璟是權高,不過若沒半個理由便查了清閣,定要惹人口舌,
「放心,本王自有安排。」蕭璟說著,便轉身要走。
沈明淵抓著蕭璟的衣袖,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卓鈺司的話,不要全信,萬要小心。」
「你就安心等著本王。」
「早些回來。」
「嗯。」
待蕭璟走後,沈明淵輕輕嘆息一聲,看向卓鈺司道:「你就這麼都說了?」
卓家名聲向來不好,十多年前沈明淵便對卓家印象很差,如今蕭璟以卓家為敵,而卓鈺司是卓家人,沈明淵便也有些拿他做仇人的意思,可卓鈺司剛才給他的反應給他一種卓鈺司是自己人的感覺。
卓鈺司視線直直鎖著沈明淵,諷笑道:「你那恨不得殺了我的樣子不說我能活么?你到底何時要我見雲笙!」
沈明淵看他片刻,試探問道:「你可知道你父親在找的賬本是什麼?」
卓鈺司如實回答:「一部分我爹所販私鹽與所收銀兩…」
沈明淵見他都知道,便越發搞不明白,說道:「他賣的私鹽超過了朝廷所規定的數量一倍不止,可他所報總數定是不會超過朝廷所規,繳納的賦稅便少了不少,單那一本所記,就足以叫卓世權問斬,你…知道么?」
「我知道。」
「你是覺得有太后給卓家做靠山便沒事了?」
「太后也總有靠不住的時候,況且私鹽之事甚重。」
卓鈺司說的輕飄飄的,沈明淵是越發覺得不對勁。
若說是為了繼承財產家業,可卓世權是獲罪問斬,一旦死了,卓家便被抄家,留不下一個銅子,卓家的人也會該殺的殺該斬的斬,該坐牢的坐牢該流放的流放。
而且卓家得罪了那麼多人,仇家遍地,一旦出事,不說被官服所殺,也要給仇家追殺…
卓鈺司不會不知道這些,他什麼都明白。
沈明淵的表情有些深沉:「…他死了,於你有什麼好處?若你所說皆實,你…為什麼?」
「蕭璟的手段世人皆知,我如今淪為階下囚,不說實話難道要把這琳琅滿目的刑具都吃一通么?」
「只是為了少受些罪?」
「…還為了要見雲笙。」
「我覺得不是。」
「不信算了…」
沈明淵還是覺得卓鈺司有些什麼緣由,他停頓片刻,又問道:「你…是什麼立場?」
卓鈺司並沒有立即作答,似乎心中已有些活動,最後只慘然一笑,長長嘆了一口氣,與往日的高傲語氣:「立場?你什麼身份我何要告訴你?看到你我便噁心想吐!」
沈明淵一向觀察入微,自然發現卓鈺司神情不對,定然別有心思。他並沒有介意卓鈺司惡劣的語氣,只笑了笑道:「我這什麼本事,還叫卓公子害喜了?」
「你…」卓鈺司萬是沒想到沈明淵會說出這句話來,他咬了咬牙不知該如何反駁,只問道:「你到底何時要我見雲笙!」
「看他何時想見你。」
卓鈺司氣道:「你說了要我見他的,你騙我!」,話間他腕上用力,可畢竟是掙脫不開,只有兩聲冰涼鐵鏈的咯咯作響。
「我總不能逼他見你」,沈明淵聳了聳肩,道:「我可不同你一般喜歡強迫別人。」
沈明淵落下這一句,又靠近他一些,兩指併攏放在卓鈺司兩鎖骨之間,剛才沈明淵動用內力傷的卓鈺司那一下卓鈺司仍舊余痛未消,沈明淵這一作為叫卓鈺司瞬間便打了個寒顫,眉間一跳質問道:「你做什麼!拿開!」
沈明淵抬眸瞧他一眼,不回話,手指仔細的在他上半身划按,卓鈺司這才知道沈明淵是想看看剛才那一下是否傷了自己的骨。
他那一下,也叫卓鈺司也知道他並非娼奴,這也起了好奇心了,看著他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沈明淵沒有回答,放下手來離開時朝他輕輕一笑,很是抱歉的說道:「我以為百齋樓的事與你有關,才不慎傷了你,卓公子見諒…身體不錯,是習武的好料。」
那是不慎么!是不慎么!
沈明淵素淡的笑容,清雅俊朗,若放在以往,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十分歡喜。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卓鈺司就覺得他笑時非常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