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一刀兩斷
裴衍將唇一抿,面上多了些委屈。
他看了徐寧一眼,又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想拉她。
徐寧正在氣頭,只把手一甩,面朝里躺著了。
裴衍便不敢再去拉她的手,只能迂迴的扯了扯被褥,低聲喚道:「夫人……」
「誰是你夫人?哪個是你夫人?」徐寧回過頭去瞪他,眼裡好似含著兩盞燈火,照著她的憤怒,「怎麼,太師大人忘了正月里同我和離的事了?」
裴衍滿心悔意,聲音更低了:「沒忘……」
徐寧伸手指著門口,打斷他道:「沒忘就好!門在那兒,自己走,別讓我叫人來送你!」
說罷,她正要面朝里重新躺下,裴衍便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徐寧抽了一下,沒能抽出來,又不得不撐起身坐起來,才要動怒時,就被裴衍抱住了。
抱得也緊,她推了兩下沒能推開,便放棄了,把自己當木頭一樣,任由他抱著,既不回應,也不拒絕。
裴衍捉著徐寧的手,一下一下摩挲著她手腕上的頭髮:「你沒摘,你還留著它,你還留著它。寧兒……對不起,我把你的頭髮弄丟了。」
徐寧沒應,睜著眼盯著黑暗,把唇抿得緊緊的。
她知道,她也明白,裴衍同她和離,並非對她沒了感情,只是他要做的事情有些兇險,怕自己路上回不來,擔心連累她。
可徐寧也同他說過,她既做了他裴衍的大奶奶,只要夫妻感情沒有破裂,她就不會離開,不會跟他和離,不會改嫁,哪怕真有一日非得守寡不可,她也會替他安排好身後事,照顧好他父母,從前的寧國公府什麼樣,往後還是什麼樣。
可裴衍倒好,她苦口婆心的說了那麼多,結果一句也沒聽進去,到頭來還是執意要和離,且一意孤行,也不管她願不願意,便把他認為是好的,強加在她身上。
憑什麼?
他的情是情,她的就不是?她的一腔情誼就該拿去喂狗?
既然裴衍敢不顧她的意願執意和離,那她為什麼不能生氣?為什麼不能回徐家?
和離書被她燒了又如何?那是她對和離這件事的態度和回答,是她還不想這樣草率的就結束了這段感情!
但該生的氣就得氣,該教訓的就得教訓。
若她這次不計較,當做什麼也沒發生,下回若再碰見這樣的事,裴衍這狗東西必然還敢跟她玩這一招!
太過容易的事,必然不會被珍惜。
徐寧這回是鐵了心要讓裴衍吃個教訓,還要讓他把教訓刻在骨子裡,下回再不敢輕易說「和離」二字!
所以,眼下無論裴衍說什麼,做什麼,她都不會輕易就回了裴家去。
「丟了哪兒了?」徐寧輕聲問,儘管內心翻了天,語氣也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裴衍說了個她沒聽過的名字。
徐寧又問:「回去找過了?」
「嗯。」裴衍沒鬆手,仍舊摩挲著她手腕上的頭髮和古錢,「找了很久,沒找到。寧兒……」
他有些猶豫,不知該怎麼開口。
徐寧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一樣,故意問:「還想要我的頭髮?」
裴衍應了一聲,將她抱得更緊的同時,似乎還鬆了口氣。
「行啊,我給你。」徐寧說著,推開裴衍,摸黑下了床。
屋裡沒點燈,烏漆嘛黑的,裴衍怕她磕著自己,也不敢離得太遠,又不敢離得太近,只敢默默跟在一旁,防著她被絆倒時能及時扶住她。
徐寧沒理他,一徑走到一旁,自放了針線的竹籃里摸出了一把剪刀來。
正當裴衍以為她要剪下自己的頭髮時,她卻咔擦一刀,無情地將自己手腕上的頭髮剪斷了!
裴衍當時就愣在了原地,夜色之下,他滿臉煞白,氣息都亂。
徐寧只當不知,走回他身邊,將沒了古錢的頭髮扔進他懷裡:「雖不是我自己的頭髮,但在我手上戴過一陣,那也算是我的。你既要,我還你。」
她說得平靜,語調都是淡淡的。
裴衍卻倏地睜大眼,心神都跟著震顫起來,他死死盯著徐寧,像是難以置信,又像是無法接受。
他忘了接住那縷頭髮,那頭髮便掉在地方,任憑它沾了灰,也沒人去撿。
裴衍聲音發顫:「你、你當真要還我?」
徐寧看著他,夜色之下,神色淡淡的沒有任何感情:「不然呢?我剪著玩嗎?」
二人隔著夜色對視,徐寧看見裴衍眸光快速閃了幾下,隨即黯了下來,一時神采全無,只剩失魂落魄。
他垂著眼看著地上那縷幾乎跟夜色融為一體的頭髮,輕聲道:「你氣我也好,恨我也好,我都受著,原就是我該受的!可你這樣狠心,把頭髮也剪了……連半絲機會都不留給我。」
「難受嗎?」徐寧把他頭抬起來,看著他的雙眼問道。
裴衍看著她,輕輕點了下頭,語氣不穩:「嗯,很難受。心裡像是少了什麼東西,痛得快讓我喘不過氣了。」
徐寧鬆開手,對他笑了笑:「是嗎?」
隨即她笑容一收,忽然冷下臉來,壓著聲音低吼:「你也知道難受?知道痛?!那你可知當日在刑部,我聽你說和離時也是這般感受?!」
徐寧渾身都在發抖,不知是冷的,還是氣的,又或是真的痛:「我原不信你,不想把我的餘生託付給你!是你讓我信你,讓我以為你是值得託付的人……可是你呢?你跟我說和離!行啊,你要和離,那我們就一刀兩斷,從今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你我各自安好,不必再聯繫!」
她氣糊塗了,都忘了自己原本只是想讓裴衍吃個教訓,無頭蒼蠅似的在屋裡毫無目的轉了轉,隨後大步走到案幾后,也不管看不看得見,自案上摸了一張紙,拿了筆就要寫和離書。
裴衍反應過來,又大步上得前去,搶了她手裡的筆扔到了一邊!
二人鬧得動靜大,早驚醒了外頭伺候的叨叨和霜降。
叨叨以為進了賊,忙要進來查看,卻讓已經明白過來的霜降拉住了。
她低聲道:「一會兒再進去。」
叨叨有些著急:「可是……」
霜降沒解釋什麼,只摸摸她的頭,道:「乖,聽話。」
內室里,裴衍抓著徐寧的肩把她轉過來。
徐寧要掙扎。
裴衍又想起之前去泗州,長隨在船上同他說過的話——
於是,太師大人無師自通,攬住徐寧的腰,用力往她嘴上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