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社會人

姜軍從背包里掏出一個小盒子。

光從盒子的材質上看，裡面裝的東西就不便宜。

姜軍小心翼翼打開盒子，黑色的防衝擊海綿上嵌著一個精緻的摺疊長方形無人機，金屬灰的機身充滿濃濃的科技感。

旁邊插著一些配件，遙控手柄，智能電池，遙控器轉接線，備用螺旋槳等配套裝備。

胖子看著常昊和郝明明被自己的寶貝震住的樣子樂呵呵地道

「昊哥，你不是喜歡遊覽祖國大好河山嘛！得空開著你的新車，我帶著無人機咱們也來個現代版的左牽黃右擎蒼，我買的這款可就是為了方便攜帶，好出去裝嗶——的......」

常昊配合的左手牽起郝明明的手腕，右手拿起裝有無人機的盒子抑制住笑意問姜軍「左牽黃右擎蒼？是不是這樣」

「哈哈哈哈哈~」

郝明明半天沒反應過來，看著兩人傻笑一頭霧水

「胖子你浪自己去，別老拉著常昊一起，你以為他還向以前那樣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啊，」說著不滿的看了一眼常昊道「他啊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掙錢還車貸，房貸，這兩年一分錢沒存下，不存點錢以後準備打光棍吧。。再說了！！出去不帶我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說完小腳碰了碰常昊，問道「我說的在理吧？？？」

此時笑完拿扳子正開啤酒的常昊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姜軍臉上笑容一楞，還以為郝明明轉性了格局變大了，最後一句話暴露出她真實想法，

呵~女人

果然，迅哥兒說的對，狗改不了吃粑粑。

姜軍把盒子重新收回去說道「去年常叔不是給昊哥首付了一套房嘛，有車有房還怕討不到老婆？」

「現在每天睜開眼就欠著銀行錢，還不如上學的時候舒服呢，想去哪就去哪，有多少錢就花多少錢，多自在啊！」常昊感慨道。

憶往昔崢嶸歲月~~~

「這幾年你也該浪夠了吧？我看常叔買個房子給你拴著是對的！不然整天就是想著自己出浪......」郝明明說道

「文化人的事怎麼能叫浪呢？！」常昊似乎想起在外面撒歡的時光「哎~要不咱們今年出去自駕一趟？我那車買回來還沒跑過長途呢」

「好主意，我雙手贊成！」姜軍一聽要出去自駕游趕忙表態道。

「你啊？先能請的下來假再說吧....」郝明明潑冷水道。

「說的像你就能請下來假一樣」胖子不甘心的反潑一盆水。

「我還需要請假？笑話，信不信我明天就辭職？」

常昊和姜軍非常不配合搖了搖頭。

見到二人如此瞧不起自己，郝明明還準備說什麼，常昊和姜軍根本不給她機會，搶在她之前說道。

「我信！明明姐說話從來就是一個吐沫一個釘」

「那可不嘛！狠起來別說辭職，自己都打」

「哼！不跟你們說了」郝明明放棄從他們兩人這邊找台階下的打算，專心對付剛上桌的龍蝦。

「昊哥，你當時跟那啥越野車隊都去過什麼地方？」胖子嘴裡嚼著羊肉串問道。

常昊濃眉一挑一口喝光杯中的啤酒「那哥去的地方可太多了！西藏就不用說了，去好幾回了！雲貴川，西北，內蒙都留下我帥氣的身影」

「跟誰哥呢？給我好好說話」郝明明一見到他嘚瑟的樣子就控制不住自己手，要不是手沾著油，一個排山倒海就上去了。

郝明明嘬了著手上的湯汁問道「你又沒車他們為啥帶著你啊？」

「我要有車還真去不了那麼多地方，你們想想，就算人不累車還累呢！至於他們為啥帶我，這要說起來就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郝明明同學拿著龍蝦鉗子看他的眼神讓他想起兒時的噩夢。

容嬤嬤也是這麼扎紫薇的。

常昊也不賣關子了「我懂車，會功夫，長得又帥，還不用工資，老詹去哪找這麼好的跑腿！」

那時在車隊好幾次比較嚴重的車損問題都是常昊解決的，讓那些越野老炮也有些佩服這個剛二十齣頭的小伙，不然也不會去哪都帶著他。

「明明姐，你有所不知昊哥的修車技術可是深得常叔的真傳，基本上每個暑假都會被陳媽發配到常叔的修車廠去勞動改造」姜軍向郝明明解釋道。

郝明明嘬著小龍蝦的湯汁頭都不抬的說道

「怪不得以前一到寒暑假就看不見人影，現在好多了，畢業一年多，你看他啥時候出去浪過？」把小龍蝦肉扔進嘴裡滿足的舒了一口氣道「呼~我還記得常某人整整一個星期杳無音訊，把陳老師」

常昊尷尬一笑，放下手中杯子道

「我也不想啊，可那是在藏北，可可西里山以南，真正的無人區，經常走著走著就碰沙牆，遠看沒什麼，等開近了車根本上不去，就得拿著鐵鍬挖出一條路。衛星電話也沒電，車隊里有幾個歲的老傢伙都偷偷抹眼淚，遺書都寫好了，還好，遇見藏民，活著出來了，這就叫天無絕人之路！」

常昊說完幹了杯中的啤酒長出一口氣。

自從那次之後他們車隊每去一個地方，都會把路線路況搞得清清楚楚才會出發，越野最忌諱的就是去一個完全陌生且沒有人煙的地方。

你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會遇見什麼，人一定要有敬畏之心。

「怪不得老詹請你去他俱樂部當教練，沒業務要求不說，自己掙錢沒有抽成年底還有分紅，原來你們也是過命的交情吶~」郝明明一臉恍然明白為啥常昊帶她去老詹的健身不用辦卡也沒人管。

除了和常昊秉性相投，常昊一身真本領才是人家捧著的關鍵。

胖子嚼著羊肉一臉好奇的問道「這麼大的事從來沒聽你提過啊！當時你哭了沒?遺書呢?我瞧瞧，」

常昊白了一眼胖子

「我會哭？從小到大你見我哭過？我沒跟你說的多著呢！你嘴巴那麼大，跟你一說爸媽准知道。」

胖子一想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兒，嘿嘿一笑。

「那你能不能跟我說說遺書都寫了啥？安心啦~我嘴肯定比胖子嚴！」

郝明明泛著油光的小紅唇緊緊的抿著，燈下明亮的眼睛好像會說話......

常昊側過頭無情的戳破了她的謊言道「你比他好不到哪裡去」

常昊當然不可能告訴他們遺書寫了些啥！

這輩子就那麼一點秘密，要是讓人知道了還活不活了......

仨人你一言我一語正聊得正開心。

突然「砰」！

不出意外意外就快到了。

刺耳的聲音打破了熱鬧的氛圍，傳入啤酒廣場上吃貨大軍的耳中。

郝明明手一抖，正在剝蝦的手差點戳到鼻孔里。

常昊本能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離他不遠的18號桌邊上，剛才的給他們點餐的小伙嘴裡不停地向那桌客人道著歉。

四個三十歲上下男子圍坐在桌前，桌上椅下橫七豎八的擺滿啤酒瓶，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

背心和白色緊身短袖下***的皮膚上紋著龍虎，標準的社會人兒。

一個光頭更是赤著上身站起來顯擺著懷的大肚皮嘴裡罵罵咧咧道

「***崽子！你眼睛瞎啊？！！」

吐沫星子在白熾燈的的照射下格外的吸引人的目光。

嘴上不光罵著，一隻手還不住的推攘著小夥子，滿嘴酒氣的道

「t灑老子一身酒，說句對不起就完事啦？我曹尼瑪跟你說句對不起你會原諒我嗎？！！」

身穿藍色體恤，胸口上印著灰太狼啤酒廣場，看樣子是燒烤店的員工。

面帶稚嫩的小夥子嘴角絨毛未退，活了十八年的他還沒真正直面過這樣的無賴。

鼓起勇氣迎著面前的光頭說了句「你怎麼還罵人，我都說對不起了你還想怎麼樣？」

光頭一看小崽子還敢跟他頂嘴。

難道自己不夠凶嗎？

揚起巴掌準備動手

旁邊一個戴著大金鏈子的社會人斜靠著椅背朝光頭擺擺手，讓他坐下后

翹著二郎腿呼著滿嘴酒氣一臉明事理的樣子道「小子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咱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給咱們幾個叫聲爸爸」說完自己都哈哈一笑得補充道「叫了我們就原諒你了~」

小夥子臉上還帶著稚氣，有些黑瘦，腳上是一雙有些變形老款安踏球鞋，大概是勤工儉學來掙點生活費的學生。

在幾個人刺耳囂張的笑聲中漲紅了臉站在那不知所措。

從沒遇見過這樣的事情的他攥著拳頭強忍著眼中的淚水不想讓它掉下來，只能不停重地復著「對不起」三個字。

但那個那幾個社會人才不在乎他說了什麼，嬉笑著在小夥子臉上頭上拍拍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