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話
躺在床上，劉榮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既為自己未來的命運所擔心，更是為朝局的複雜而揪心。
翻身起床，坐在塌上，劉榮憂慮萬分。
床榻，是個連用詞序，床和榻的總稱。
床，又稱為卧榻、坐塌。
顧名思義，即可以睡覺又可以坐。
漢朝床榻矮而長，平時可以在上面招待親朋，夜裡可以睡覺。
窗外風聲漸緊，似要有暴雨降臨。
三月份的天氣夜裡如果下雨，還是比較冷的。
用夜涼如水來形容，絲毫不過。
從床腳一把扯過寑衣，裹在身上，劉榮才感覺稍有暖意。
這時候沒有被子這個概念，睡覺時通常都是披上寑衣或是皮裘。
果然沒過多久，雨聲伴著風聲接踵而至。
門外值班太監輕聲推門，見劉榮還未入睡，輕聲來到劉榮身旁為其加蓋一層皮裘。
「殿下無憂，外面只是下雨了，並未打雷。」
原先的劉榮膽小怯懦，最怕打雷。身邊侍候的太監每當下雨天，必會過來安慰。
無聲輕笑，劉榮不以為意。
以前的劉榮怯懦，可不代表現在的劉榮同樣如此。
「無妨，下點雨也好，正好便於睡眠。」
侍候劉榮的太監叫作單丘，打小就跟著劉榮當做玩伴。
「單丘，最近宮裡有什麼傳言嗎？」
單丘身材瘦長，和劉榮一樣，都是十幾歲的年紀。
「回殿下，宮裡的蜚語流長是天天都有的。不過有件事，還望殿下早作準備。」
跟自己有關？
劉榮來了興趣，道：「何事？」
「仆聽說，長公主想把阿嬌許配給您，最近正在上下打點呢。」
金屋藏嬌？
劉徹的皇后？
是了，原本長公主就是打算把阿嬌許配給自己，栗姬拒絕後才許配給了劉彘。
慢著，好像栗姬就是因為這件事才得罪的長公主的吧？
所以才有了長公主暗地裡蠱惑栗賁，讓他上書奏請立栗姬為皇后，這才惹得劉啟大怒，把栗姬打入冷宮。
至於劉啟為何會大怒，這很簡單：外臣豈可論皇帝家事！
而且還是立皇后這樣的大事，是劉啟這樣自尊心極強的人決不允許的。
栗姬這個驕傲的性格，真的是…
哎～
館陶長公主劉嫖，打小就在宮裡長大，對於自己的弟弟劉啟的脾氣，那是再清楚不過了。
母親想立劉武，在劉啟那根本就通不過。而劉啟會怎麼做呢，絕對會搶先立一個人為太子，把位子先佔住。
至於會立誰，這再清楚不過了。
所以，長公主想要先給劉榮定下親事，讓自己女兒成為太子妃。至於以後，靠自己的謀略，再把劉榮推上皇位。
栗姬愚笨，自己女兒以後成為皇后，那自己的好日子不就來了？
奈何，栗姬根本就看不起長公主。
誰不知道她長公主整天往陛下那裡塞美女，為的就是哄她弟弟開心，好給自己丈夫兒子賞賜官職爵位？
占著竇太后這顆大樹還不知足，還要霸佔陛下，讓那些女人分自己的寵幸。
說實話，栗姬早就煩透了她。
所以，栗姬怎麼可能讓劉榮娶她家阿嬌？
這豈不是噁心完別人還要再佔便宜？
說實話，劉榮也挺看不起這號人。
奈何，得罪不起呀。
你得罪了別人，別人可是會恨透你的。
可以說，歷史上整垮劉榮一家人，長公主居功至偉。
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讓人煩躁。
看起來，自己明天又有事幹了。
而且這次，比上次還要兇險，後果還要可怕。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在皇宮裡活著，真的挺難的。
嘆了口氣，劉榮心裡感慨道。
「知道了，有勞你多心了。」
單丘慌忙行禮，臉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仆不敢當，這本就是仆該做的。」
揮手讓單丘下去，劉榮準備養足精神，為明天的事做準備。
翌日，窗外依舊黑漆一片，雨勢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身體按照慣性就要起身，單丘早就等在床前，小聲開口。
「殿下今日不必早起，先生說了，今日雨大害怕殿下身體有恙，取消了課業。」
成大事者，培養替身為第一。
意思就是，干大事的人，把培養後代將自己的事業傳承下去當做第一要務。
所以，身處皇宮的皇子想要睡懶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那是常事。
昨天只是因為休沐的緣故，才可以休息一天。
既然先生這樣說了，正好今天可以去栗姬那。
不過現在去不是時候，天色太早了，不妨再睡一會再去。
低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醒來時外面依舊下著雨，只是不再漆黑一片，變得灰濛濛的。
「殿下，您該起來用膳了。」
單丘的聲音傳來，劉榮在幾個太監侍候下用湯水（不是喝的湯，就是水）洗了臉，穿上衣服后，單丘命人端來幾樣膳食。
天下剛剛經過動亂，方才安定，肉食不是每天都可以吃到，蔬菜才是經常被食用的。
御膳房處理蔬菜的方式只有一種，那就是烹。
烹（peng)，從字面就可以看出，水在下面，食物在上面或煮或蒸，都可以是烹飪的方式。
只放了鹽巴和些許調味料的蔬菜，淡而無味，裹腹尚可，味道嘛…
看劉榮吃的艱難無比就知道，並不好吃。
艱難的用粟米把菜領下去，咽到肚子里，劉榮發誓以後絕對要改變御膳房的做飯方式。
吃完飯，劉榮問單丘。
「現在到什麼時辰了？」
「回殿下，辰時二刻。」
辰時，就是早上七點到九點。一刻鐘大概是鍾，也就是說，現在是早上七點半左右。
劉榮算算時間，栗姬應該也已經起床了，是時候去問安了。
信步出門，單丘在旁邊舉著羅傘，一路往栗姬那裡走去。
來到門前脫了鞋，劉榮躬身行禮。
「兒臣向母妃問安。」
栗姬正在妝奩前讓宮女梳理頭髮，聽見劉榮的聲音，由於沒辦法回頭，端坐在那開口。
「榮兒今日沒去先生那進修嗎？」
劉榮憨厚的笑著回答：「先生託人說今日雨大，怕兒臣感染風寒，所以沒讓去。」
「先生倒是有心了，小白～」
一個宮女躬身趨步走來，小聲回答。
「奴婢在。」
「去給先生送些瓜果，就說妾身感謝先生的好意。」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