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又不吃小孩
劉棄大抵也沒想到沈檸會親自過來扶他，被牽著的手，僵硬又局促，一張臉，面黃肌瘦灰撲撲，頭髮有些結塊兒，嘴角邊，還殘留著吃剩的果渣，渾身上下唯一好看的，大概也就只剩下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了。
「你....」沈檸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好啊，你果然又跑到這院里來了！」院門便被人一腳踢開了，一個穿著最低等的黑灰色麻布衣衫的老嬤嬤，手裡舉著抽人的篾條，罵罵咧咧地從闖了進來，「還不趕緊給我滾過來。」
「你是哪個宮裡的嬤嬤？直呼皇子名諱，膽兒挺肥啊。」平日里待人客氣又和善的沈檸，見這老嬤嬤一臉兇相，於是板著張臉，將這髒兮兮的小娃娃，往自己身後一扯，朝著那老嬤嬤冷聲道。
「呵，賤奴生的***，也配叫皇子？你又是......」冷宮這種地方，莫說貴人了，便是尋常高等一點的宮婢，都嫌少會來。
這老嬤嬤老遠瞅著沈檸頭頂半點朱釵未沾，以為她同自己一般，不過是尋常的粗使宮婢，一路走來罵罵咧咧，態度很是囂張，待到走近之後，瞧清楚了沈檸那張臉，這才滿臉詫異地，踉蹌著朝後退了兩步，「皇後娘娘？？？」.
雖是認出了沈檸的身份，但那滿是褶皺的老臉，卻看不到絲毫的敬畏。
整座後宮消息稍微靈通一點的宮婢都知道，如今的沈檸，因為心腸歹毒殘害萬貴妃子嗣的緣故，早已從中宮之主，被貶成了冷宮棄后。
一個權勢盡失的皇后，有什麼可畏懼的？
不待沈檸發話，這老嬤嬤便用她那雙禿鷲一般陰冷又惡毒的眼神，望向沈檸身後的劉棄，「這地方又偏又冷的，皇後娘娘平日里若是無事，還是少來此處得好。」
見這老嬤嬤將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原本被沈檸護在身後的劉棄，忍不住顫了顫。
「大膽，皇後娘娘願意待在何處便待在何處，輪得著你這麼個狗奴才問東問西的嗎？」徐瑤見這老傢伙遇著沈檸絲毫沒有畏懼之心，生怕沈檸會吃虧的她打量了四周一眼，隨後薅起牆院旁的掃帚，三兩步便站在了沈檸的身前。
她端出一副皇後身邊忠心護主的惡毒宮婢的模樣，雙手握著掃帚，大有你再敢朝她走一步我鐵定揍你的架勢。
這老傢伙見徐瑤生了張小家碧玉的柔弱臉，以為她不過是擺個花架子，抬腳便朝沈檸的身後走，「這都已經被貶冷宮多日了，還端著皇後娘娘的架子呢？要我說，落魄的鳳凰不如雞....」
不料手還沒伸過去，便被徐瑤一掃帚打在了手背上。
「好一個落魄的鳳凰不如雞，我倒要看看，今日我亂棍打死你這老母雞，有沒有人敢說這鳳凰半句不是。」徐瑤一邊罵，一邊一掃帚一掃帚朝著這老嬤嬤的身上掄。
身手之迅速，畫風之彪悍，驚得一旁的劉棄目瞪口呆。
他明明記得，從前跟在母後身邊的那位小瑤姐姐，明明是個說起話來，聲音又輕又細又溫柔的.....
半年沒見，她怎會變得如此.....厲害！
果然.....
有些人吧，也就表面看著凶，真要遇上橫的了，瞬間就慫了。
這老嬤嬤挨上幾悶棍之後，立刻變得老實了許多，砰砰砰跪在地上磕著頭，朝著沈檸求饒道，「老奴有眼不識泰山，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有徐瑤在身邊，沈檸瞧都懶得去瞧這欺軟怕硬的老婦人一眼，她蹲下身來，望向劉棄，柔聲道，「你多大了？」
「回母后....兒....兒臣今年四歲了。」比起那位對他動輒打罵的老嬤嬤，劉棄似乎對如此溫柔同他說話的沈檸，戒心更大，但因為過於懼怕的緣故，他也不敢往後退，只能硬著頭皮答道。
因著年紀太小，喜憎都寫在臉上。
沈檸從這小孩望向自己的眼神里，看到了恐懼。
他在怕她。
他不是叫她母后嗎？？為什麼要怕她？
難道，原主以前經常欺負他？
「我以前經常欺負你？？」沈檸困惑道。
劉棄連忙搖頭。
「那你這麼怕我做什麼？？」
不等劉棄回答，跪在一旁的老嬤嬤小聲喋喋道，「之前說不要就不要，今日又突然這般作態，也不是知裝給誰看.....」
「我讓你開口了嗎？？」這老嬤嬤的竊竊私語，傳進沈檸的耳朵里，讓她的心頭忽然生出了一股煩悶，於是抬眸朝著這老嬤嬤冷聲道。
徐瑤見狀，跟孫悟空使金箍棒似的，單手薅著掃帚，往那老嬤嬤頭上一指，「還不趕緊滾，是想留在此處，繼續挨揍嗎？？」
知道徐瑤不好惹，老嬤嬤被這一掃帚嚇唬得直哆嗦。
她朝著沈檸與劉棄的方向偷偷瞥了一眼。
心道這宮中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別多。
自從劉棄過繼在她名下后，便沒拿正眼瞧過這孩子的皇後娘娘。
今日怎麼會親自將這孩子護在身後？
然而有掃帚威脅，她也不敢多說什麼，轉身便一瘸一拐地離開了院落。
這老嬤嬤一走，先前一臉兇惡的徐瑤，頓時鬆了一口氣。
她扯了扯領子，抬手扇了扇風，哎喲我去，裝凶賣狠欺負人什麼的，可真是累死本女俠了。
沈檸從懷中，拿出早餐吃剩的披薩，遞給了眼前這個髒兮兮的小蘿蔔頭。
從剛才那老嬤嬤的隻言片語中，她大致已經猜到，這小傢伙並非是她親生的崽崽，故而一掃最初被叫母后時的懵逼和惶恐，十分友善地抬手摸了摸這蘿蔔頭髒兮兮的小腦袋瓜子，打趣道，「我又不是吃小孩，你不用這麼怕我的。」
隔著油紙，劉棄聞到了披薩的香味，雖然畏懼沈檸，但長期餓著肚子的他更抵擋不了食物的誘惑。
小傢伙狼崽子似地，盯著沈檸的眼睛，打量了片刻，確定沈檸此舉並非是在戲弄他，劉棄一把接過沈檸遞來的披薩，撕開油紙，大口大口的往嘴裡塞。
「咳咳....」吃得太快，噎得夠嗆，又捨不得往外吐，小傢伙漲紅了眼睛拚命往肚子里哽。